脫離人界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來自另一空間的注視。
龍回過頭,對上了一雙血色的眸子。
是路西法,在潘地曼尼南遙隔虛空與她對望。
“……看我干嘛?”利維坦突然有點不自在。
她和人家閨女恨海情天始亂終棄的,手里還拎著一盒蛋糕一束花就拯救世界去了,面對老丈人的注視是該心虛一下。
路西法卻沒應聲,也沒法應聲,只是強行撕裂空間送出來一個東西給她,上面貼著一條傳音。
【你用得到】
“?”龍猶豫了一下,接過來。
好嘛,是剩下那點暴食本源。
……
“所以說,什麼叫她擅長的事啊?”應驕最後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那白衣蒙眼的男人微笑︰“吃啊。”
“……?”應驕呆滯的看著他,感覺好像耳朵出了問題。
“啥???”
先知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個茶壺,指使應驕給他滿上,才施施然接上一句︰“她不是很能吃嗎?從小就能吃。”
“尼德霍格就是無休止的啃咬世界樹的根睫,現在小利維坦有暴食本源又有嫉妒本源,腹部還直接連通虛空,肯定比尼德霍格能吃吧。”
他緩緩喝了口茶,溫熱的水落入喉嚨,泛出燒灼的痛,先知也並不在意。
“所以……你講西西弗斯的意思,就是說她得守在那兒一直吃,長出來一點就吃了把能量歸還‘土地’,然後接著長接著吃,重復性勞作????”應驕崩潰的抱住腦袋。
“聰明。”先知肯定了她的推理。
應驕都要氣死了,那她們前段時間在那傷春悲秋好像周飯飯要跟新世界同歸于盡了是什麼鬼!
“殿下肯定不是這麼理解的啊!”
“我知道。”應微又抿了一口茶水,他笑得無溫,“誰讓她叛逆期發作呢?”
“她不是跑去做愛神信徒了嗎?”
“嗯,我故意的。”
……
周飯飯呆呆的看著眼前足有她本體一半大的世界樹“苗”,手里的蛋糕和花“啪”掉在了腳邊。
體內繼承自尼格霍德的部分正在瘋狂向她的大腦傳輸“能吃!好吃!愛吃!”的信息。
而在人界待了幾年胃口早就養刁了的周飯飯部分,則發出了絕望的尖銳爆鳴聲。
這個味道她死都忘不掉,之前她吃掉的那一波窺伺她的法則,也是這個味道,一樣惡心的像是吃塑料的味道!!!
現在還不懂耶和華是什麼意思她就是真傻了。
她的好父神不是要她去送死,是看她能吃,所以要讓她在這里一直吃!!
鐵飯碗,真鐵飯碗。
……
人界歷二三四零年四月九日,持續了三百一十五年的神眷現象頭一次被觀察到暫停。
一直持續到零點,當日未有一例,舉界歡慶。
陸況前去b市和聞人郴商討後續計劃了,應驕看著後勤那邊統計來的數據和剛做完的表格,雖然不厚道,但還是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句︰“……是真賣力啊。”
……
唐粥粥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四月十號的下午。
她睜開眼,視線無神的望向天花板。
她還能醒過來,就說明,周飯飯已經離開了。
床邊,兩個碎裂的金鈴鐺安靜的躺在那里。
她艱難坐起來,發現本來疲軟無力的身體好些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不再時時刻刻處于被剝奪的狀態。
她的寶貝做了什麼?
唐粥粥的心髒痛得厲害,已經干涸的眼楮卻再流不出一滴淚。
“糖糖?”剛進門的女人愣了一下,終于露出了幾分喜色,“你醒了啊。”
她醒了,可是卻好像已經被碾碎成灰,只剩下一地狼藉。
直到應驕走近,才發現床上半坐著的女孩像個空殼人偶似的,輕飄飄一眼看過來,才叫人發現這華美外表下比泡沫更脆弱的靈魂。
“……她死了嗎?”唐粥粥輕聲問,不仔細听那話音似乎就要變成風消散了。
應驕的臉扭曲了一下,嘗試用一個更委婉的措辭來回答這個要命的問題。
半晌,她放棄了︰“沒死,但是可能吃得很撐。”
“……”
唐粥粥茫然的抬起頭看向她︰“啊?”
應驕反復思考,努力措辭,試圖在不暴露自己老師的前提下跟唐粥粥解釋清楚。
再度努力無果。
十分鐘後,唐粥粥獰笑著伸手召來涅哈沙,從床上一躍而起︰“耶和華——給老娘死!!”
應驕手忙腳亂的竄起來把她往下按︰“死了死了,昨天我看著咽氣的。”
“你騙我!你肯定護著那個死老頭,裝了那麼久,哈,還騙我去泰坦界!”連著憋屈了那麼久,終于找到一個宣泄出口的唐粥粥暴怒得像一頭母獅子。
應驕哽了一下,一手抓著她一手拿手機給她翻照片,照片上一個穿著白衣面覆繃帶的男人已經干癟得像一具木乃伊,形容可怖。
自己的老師魂歸天際,她本應該悲傷的,但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過于荒誕,連悲傷的空隙都沒有給她。
唐粥粥看著手機上顯示的先知遺容,狐疑地望向應驕︰“……死遁了?”
“嗯。”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應驕的嘴角就止不住抽搐,“他說知道你快醒了,所以他得趕緊死。”
大概率是歸位了吧,如今神眷問題暫時緩解,天堂想必也安穩了很多。
唐粥粥有點失望,呆呆坐在床上許久,才後知後覺的出現了劫後余生似的慶幸。
她沒死,她的龍也活得好好的,就是現在過得有點苦。
只要她成功成神,能夠在虛空中長時間生存了,她就可以去找周飯飯了,她們還能再見面。
“哎——哎!你哭什麼啊!”應驕大叫一聲,慌忙給她抽紙。
“殿下只是現在忙著,又不是回不來了,說不定過段時間世界樹長的速度趕不上她炫的速度了,那那那不就能騰出空來放個長假了。”
她看著唐粥粥那雙惹人憐愛的眸子水洗似的,自個兒都有點受不了,只能一點點柔聲勸告。
她的好友看著她,頂著一雙朦朧淚眼笑了笑,語氣堅定。
“我要去虛空,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