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次日晌午。
李木木仔細端詳起那終于被囚禁在青蓮劍紋的不祥氣息。
他不斷回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從屠戮各大聖院的陣法師馬五欺，到迷宮之中的不祥氣息。
從星空古路中遇見的那個能使大覺光明法的偽聖龜田，到暗藏在這詭異法陣中的不祥酒泉。
這些事情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可是又冥冥之中有著某種牽連。
大覺光明法是西域魔國中釋道的上乘法咒，不祥氣息第一次出現也是在西域魔族的地界。
“看來有機會還再去西域魔族一趟。”
李木木又想起封妖台上的那四根柱子。
鎮守人間的四個縹緲之境修士，其中三人李木木都接觸過，唯有鎮守西域的那人一點線索也沒有。
“因果循環，合掌靜尋心中事。”
李木木重復著這句話，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往後他能否破五境超凡入聖，西域魔族一定是最關鍵的一環。
不過想到這里，他又聯想到柳松陽最後跟他說的事情。
“聖境已是修行的盡頭。”
當時他的思緒太過混亂，忘了聞為何六境是修行盡頭，而人間卻有四個超越聖境的無上存在。
想到這里，他又理所當然地往“天道食聖人”的事情上想。
“天道擇聖人而食，是為了什麼？這與這場蔓延仙凡兩界的戰爭是否有關系？”
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答案。
李木木搖搖頭強迫自己穩定劍心，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竟然胡思亂想了這麼多事情。
神思紛亂在凡人之中自然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工作走神、深夜亂想都是人之常情。
可是修行者的第一課就是存神靜心，像李木木這樣歷經問心局考驗的五境修士更是心神通靈，大部分情況絕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李木木對那口酒窖不禁越發好奇。
不過當務之急是先把宋寒衣弄醒，好在已經處理過一次，這回他解決起來倒是輕車熟路，不過半個時辰便將不祥氣息從其識海抽出。
宋寒衣得知事情來龍去脈後也有一些不好意思，調息片刻，三人來到酒窖的位置。
“少爺，這些雜草長得真快。”
謝英姿賣力在最前面撥開雜草尋路。這一次李木木幫他把宋寒衣從昏迷之中救回，他的態度也有所緩和。
“的確，幾日前這里還勉強能認出舊路，現在草木都有一人高了。”
李木木卻不感到出奇，他一開始就感受到這座詭異的法陣能聚攏生命力。
不久之後，三人來到酒窖前。
說是酒窖，卻更像是一座半廢棄的積水炭窯。
頂上是倒塌的圓形封頂，四壁是赤紅的火磚，底下則是一個泉眼，酒水正汩汩往外流。
李木木發出神識沿著流泉探索而去，發現這些泉水最後是匯入最大的那座高山湖泊。
他繼續延伸範圍，看到湖泊的支流遍布聖院故址。
顯而易見，這口酒泉正是聖院遺址生命力的源頭。
李木木很快想到，這里或許就是這座法陣的陣眼，再不濟也是陣基之一。
想到這里他急忙聚斂神識向酒泉泉眼深究而去。
寒意漸濃，最後化水為冰形成一道連神識都無法穿透的冰霜雪牆。
“怎麼樣，木子兄弟，能看出來什麼嗎？”
三人之中李木木實力最強，如果能看出什麼秘密也就只有他可以。
李木木剛搖搖頭卻听到謝英姿皺眉沉思道“少爺，這里好像一根樹干。”
“樹干？”
李木木眼前一亮。
“對了，先前我來不及問，听胡樓主說這些法陣連各大家族的五境大能都束手無策，你們兩個是怎麼進來的？”
李木木看向謝英姿的同時宋寒衣也看了過去。
“當時我們也只是在周圍嘗試撿一些散落的法寶，不過英姿忽然看見法陣中有一件品相極好的靈寶，于是我們就自然而然走進來了。”
李木木看著謝英姿越發覺得其不簡單。
“看來是英姿體質異于常人。”李木木說著又笑了笑。
他後來也知道，謝英姿當年是憑借未入修行之軀硬撼四境的鎮山梅花槍，最後還一拳破開天門，致使仙人闖入人間。
在修行界中，能越境而戰便可稱妖孽，能越四個大境界而戰的只有非人可以形容。
“對了寒衣兄，我看你與英姿自小相依為命，就是不知你們是如何結緣的？”
听聞此言宋寒衣眼里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警惕，這樣的神情在他臉上已經許久沒有出現。
李木木的話顯然讓他產生了本能的警惕。
不過一想到問話的是李木木，他眼里的警惕又即刻消散。
謝英姿同樣瞪著大眼楮等宋寒衣回答，對于自己的身世他問了無數次，不過每一次都只得到一個模糊的回答。
“雪地里撿的。”
“那時候我外出尋求仙緣，負篋曳屣，行走在深山巨谷中，窮冬烈風，大雪深數尺，而英姿就孤零零地在冰天雪地里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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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寒衣臉上仍是樂呵呵的笑容，像是村口的老大爺給黃口小兒講玄之又玄的故事。
“我看是個棄嬰，所以就帶上了他，到旅店中時，他已經四肢僵勁不能動，老板娘恰好也剛生了個女兒，好心抱在懷中喂養，又找來棉衣裹覆，這才活了下來。”
謝英姿聞言卻是泄了氣，這個古怪的故事他已經听了千百遍。
李木木笑道“寒衣兄的故事倒與龍門子宋濂的求學故事有些相似。”
謝英姿沒接受過傳統的教育，因此並不知道宋濂的故事，正仰著頭想要听李木木繼續講。
不過宋寒衣郎朗笑道“天下事萬萬千，雷同事很常見。”
李木木沒有深究，繼而轉問謝英姿道“英姿你能看到泉眼深處是什麼景象嗎？”
謝英姿搖搖頭，“看不清，好像是長頭發女人的頭倒懸在水中，那些頭發都到處浮蕩。”
李木木眉頭一皺，他著實難以想象這副詭異的場景。
“木子兄弟打算如何？”
李木木把手伸進酒泉之中，手感冰冷中隱隱有些溫熱。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幽深不見底的泉眼。
“正如英姿剛剛所說，這里像是一根樹干，我猜的沒錯的話，這個地方就是法陣的核心所在。”
“所以你想下去看看？”
李木木點點頭。
“會不會太危險了？”
宋寒衣面露難色，他確實很擔心李木木，畢竟光是這酒泉中的一點不祥氣息就能使他陷入沉睡數天，如果貿然進去深處，還不知道暗藏著怎樣的危險。
李木木目光掃過二人，隨後自信笑道“沒事，在星路之中我也沒少與不祥氣息打交道。”
他說著伸出食指，一道若隱若現的游絲纏繞其上。
“我既然能煉化它一次兩次，必然也能煉化它三次四次以至無數次。”
正在李木木即將飛入酒泉之中時，謝英姿卻忽然開口道“等一下！我也要進！”
二人遲疑看向他。
“我跟你一起進去。”謝英姿目光從泉眼轉到李木木身上，最後又很快落到宋寒衣身上。
“少爺，里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呼喚我，我想我應該進去看一看。”
宋寒衣的神情頓時復雜起來，緩了許久他方才看向李木木誠懇道“木子兄弟，宋某懇求你代我照顧好英姿。”
李木木同樣目光誠懇，“寒衣兄大可放心，只要我活著必定保英姿周全。”
宋寒衣歇了口氣拍拍謝英姿的肩膀，“去吧，萬事小心，勿要逞強，能拿的東西就就拿，拿不了的也別貪。”
“記住，在我心里，沒有什麼事是比你的安全更重要的。”
“……”
此時的宋寒衣像是送別兒女出遠門的爹媽，喋喋不休叮囑個沒完，生怕錯過什麼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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