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等到，便無須隱藏。
只見原本已經因龜田被困而消散于天地的青銅古樹再一次凝聚而出。
只見青銅古樹之上，泥牛吼，威音嘹亮，鐵壁起雲雷。
只見雲雷交匯，蒼天如漏，黑雨如柱。
只見雨落禪河漲，風浪如崔嵬。
【青萍籠】此刻正如一粒青萍無根飄蕩。
李木木的劍已經出鞘。
劍鳴如驚雷，劍意如流星。
“飛字劍，東風解！”
“開字劍，鴻雁來！”
“散字劍，桃始華”
判官九劍前三劍齊出。
只見原本驚濤駭浪之中的【青萍籠】逐漸平穩下來，周圍暗含桃花香氣，略有鴻雁低鳴。
天地草木，只欠一春，這正是李木木許久之前在【奇跡】仙山世界感悟融合的春風意境。
改經人的那一頁春風黃紙實在太強大，李木木只是從其中感悟十之一二就已經脫胎換骨。
在三道劍意的封禁下，龜田的暴漲的氣息再一次歸于平淡。
“控字劍，雷須電發！”
“凝字劍，春雨虹現！”
“禮字劍，萍生拂羽！”
話音落定，只見【青萍籠】周圍青萍點點，細看去還有幾道纏繞疾走的雷電，隱約之間又能看到彩虹的影子。
前三劍雖看似有效，但是李木木不敢有絲毫懈怠，判官九劍中三劍接踵而至。
龜田的氣息徹底消失。
李木木的神識仍死死盯著【青萍籠】的位置，瞬息動用九劍的前中六劍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輕松。
“好，很好！”
正在所有人神經緊繃之時，忽然出現的聲音卻如一只大手撥動琴弦。
李木木與柳松陽齊齊回頭望去，因為龜田的聲音並非從【青萍籠】中傳出，而是從後面傳來。
龜田邪笑著站立在青銅古樹之上。
他的身影依舊佝僂，但是身上卻多了一套青銅鎧甲。
“你這小家伙果然後手極多，這劍意招式雖然與先前一樣，其中卻多了這般恐怖道韻，想來是那雪域守護者的弟子吧。”
李木木沒有說話而是在飛速思考。
聖境修士的實力實在超出他預期太多。
“小子，別白費力氣了，聖境的實力還遠不是你等能抗衡。”
龜田見到李木木不說話，也是好言相勸，不過這句話卻一句驚醒夢中人。
聖境固然不可戰勝，但是眼前的並未聖境。
按柳松陽說法，若對方是聖境，早已憑借自己的實力破開星空古路，何須再借雪蟲的龍種之力。
“掣字劍，雁北！”
“訣字劍，水澤腹豎！”
然而第九劍還不曾施展出，李木木就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了。
斷字劍，胎死腹中。
晃神之中，柳松陽只感覺自己身邊掠過一道腥風，下一刻卻見雪蟲已經落在了龜田手中。
“不容易呀。”龜田自嘲自笑，眼里卻是炙熱的貪婪。
“說不定煉化了這龍種，本座就能完全跨入聖境，屆時，整個仙域都有本座一席高位。”
想到這里他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起來。
柳松陽見狀心急而瘋。
玄月殿與青萍籠都不是攻擊法寶卻被他胡亂甩出。
龜田只是輕描淡寫揮動鎧甲，青銅樹便生出許多根須將兩件上古仙寶一一擋下。
“柳松陽，你看你又是何必呢？”
如今一切事情都已經板上釘釘，龜田也不再有所顧忌，因此倒一手擒住雪蟲一邊靜靜坐在青銅古樹上。
“你怎麼說也是上古仙修，活了不知千年萬年，就算這古路格局特殊，但是若沒有情字因果糾纏，想必你早已破入聖境。”
龜田雖然是晚輩，不過卻是一副前輩教訓晚輩高高在上的口吻。
柳松陽不語，只是一味攻擊。
“再說，我不信在這漫長時間中你就沒有起過煉化龍種的念頭！”
這句話像是一根長矛刺痛了柳松陽的心。
他停了下來，看向雪蟲，剛好雪蟲也看向他。
二人目光交織。
柳松陽下意識躲閃了一下。
龜田說的並沒有錯。
柳松陽是上古仙凡大戰的遺留子，他醒過來時就已經孤獨身處星空古路之中。
而他最初發現尚且還是龍蛋模樣的雪蟲時起的念頭就是培養出龍種隨後將之煉化。
那時的他已經在古路中獨自活了數千年。
他雖然沒有任何修行歷練，但是古仙的記憶傳承卻也讓他沾染無數修行因果。
這樣的他本不應該動情，更不應該對一條異種龍族動情。
這樣的事情在任何人看來無疑都是荒謬可笑的。
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種種因果糾纏是何等的剪不斷理還亂。
數千年的孤獨，又數千的陪伴。
萬年時光，草木頑石都有情，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柳松陽顫抖著手並沒有說話，因為一切解釋都無意義，所以完全不需要作任何解釋。
雪蟲仍看著他，眼里沒有清澈如水，沒有一絲懷疑。
看著雪蟲的眼楮，柳松陽忽然奇怪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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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我就跟你說過，你帶不走她，因為我不允許。”
龜田只是看著他，輕蔑笑道“幾年前本座也告訴過你，龍種我一定會帶走，你看今天剛好驗證了。”
這句話還沒說完，龜田就感知到柳松陽的氣息變了。
“燃血？”
龜田似是惋惜一般輕嘆一聲。
只見柳松陽的身後浮現出仙修一族特有的神環標志。
血紅的神環完全浮現的一剎那立即崩碎成一片血霧。
李木木見過這場景，那是仙修最後的驕傲
“松陽哥哥不要！”
雪蟲被龜田掐著後頸，聲音嘶啞嘹亮。
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既如此，本座也不埋沒你古仙身份！”
龜田說罷，身後同樣浮現出一尊神環，不過卻是光明炙熱的金色神環。
在神環出現之後，龜田的氣息徹底達到了聖境。
只見一道強大而熾烈的光柱直直穿過血霧。
血霧之中當即出現一個貫穿始終、無法愈合的猙獰洞口。
柳松陽的身形隱約閃爍在剩余血霧之中。
他捂著胸口，紅中泛金的仙修血液止不住從九竅流出，胸口更是出現一個洞穿前後的傷口。
“松陽哥哥！”
雪蟲看到了，淚水再止不住。
“是我沒用，是我沒保護好我的小雪兒。”
柳松陽的氣息弱到難以捕捉，聲音小到難以分辨。
雪蟲听到了，後頸的龍鱗凸起一片。
“雪兒，也要保護哥哥！”
凸起的龍鱗從後頸脫落，最後如同烙印一般完全燙入龜田的手心。
龍有逆鱗，觸之則死。
似乎是真龍消失在天地間太久，以至于人們對它們的強大有所遺忘。
龜田感受到掌心傳來的炙熱後心下駭然。
“老東西，你不是想要真龍血嗎，我讓你喝個夠！”
雪蟲的威壓爆發開來，身形頓時化作一條蔓延百里的真龍本體。
她如同靈蛇護卵一樣首尾盤旋著將柳松陽護在中心。
“雪兒！”
柳松陽又吐出一口血，卻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
沾滿鮮血的手輕輕落在真龍龐大的身軀之上。
“都怪我，如果我能早晉升六境……”
柳松陽自責的話還沒說完，又一口鮮血吐到了手臂之上，隨後緩緩流到龍鱗上。
“龍血逆鱗！”遠處的龜田看著掌心的龍形咒印忽然猙獰大笑起來。“好！好！好一個龍咒！好一對苦命鴛鴦！”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憤怒與瘋狂。
“你們要死一塊，本座成全你們！”
龜田怒喊著變幻手訣，巨大的青銅樹頓時簌簌落下無數的青銅樹葉，樹葉卷動著包圍在龍身周圍。
雪蟲想利用龍族的無距神通帶柳松陽離開，可是她卻發現神通竟然失效了。
青銅樹葉呼吸之間化作一只巨大的青銅大鼎。
膨脹、縮小，膨脹、縮小，反復再三，大鼎只如人形大小。
“太虛鼎，煉！”
無數因果業火霎時包裹住太虛鼎。
“哎……”
正當柳松陽與龍種雪蟲的氣息完全消散在太虛鼎內之時，卻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在這片天地之間響起。
李木木雙目一緊，隨即看向自己指間的那枚納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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