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遲疑了瞬便舉了牌。
“十號一萬一千上品靈石!”
“嗯?”
一號包間中,一元嬰女修正在給以青年捏肩倒酒,正閉眼假寐的茶白袍青年挑起眉梢,全場就他一個合體,竟然還有人跟他搶?
什麼人物?燕流風好奇的神識朝十號包間掃去,見是一相貌清秀的返虛中期,未有什麼印象,不知是哪宗的弟子。
燕流風嘴角上揚,喝了一杯女修遞到嘴邊的酒,緩緩道︰“小友要和我搶?”
“前輩身邊似乎並不缺人。”
“怎麼不缺?一直都缺。”
燕流風舉杯小酌,便對方輕呵一聲,聲音不急不徐帶著笑意,“不如這樣,我們讓這鮫女選。”
“如果她不介意前輩的花心,在下便不和前輩搶,若她選擇在下還請前輩高抬貴手,不知前輩可敢賭一把?”
燕流風靠在交椅上,手敲著桌子,眼底興致盎然,“小友是何門派?”
“在下夜海生,小門小派不值一提,听說過燕前輩的名諱,也知前輩生性風流,可在下與這鮫女有幾分眼緣,想讓她帶在下游一番西海,看落日星河,便想著爭取爭取。”
燕流風笑道︰“好,大家都是為了風流雅事,燕某就和你賭一把。”
“前輩先請。”
燕流風從包間探出頭來,手臂撐著欄桿笑意散漫地看向台上水晶棺中美麗的鮫人,“美人,跟燕某走,陪燕某游一遍西海看落日花開,想要什麼便給什麼,放你走也可。”
“燕某說話算數,在場的修士皆可作證!”
“陳某願意為燕公子作證!”
“我也可為燕公子作證!”
其他包廂與燕流風熟識的人紛紛言道,高台上的鮫女仍是臉色蒼白,睜大眼楮看著,似乎在辨認話的真假。
十號恰時開口,聲音如溪流緩緩淌出,漂入所有人耳中,“在下也可替燕前輩作證。”
燕流風挑眉,“夜小友這麼自信?”
“燕前輩名聲在外,在下自然听說過。”
燕流風呵呵了聲,“輪到夜小友了。”
“好。”
“美人,在下雖是劍修窮酸了些,比不了燕前輩,但我見到美人的第一眼便心生愛慕,我定會對你好,身邊只有你一個,不會讓人欺負你,跟我走吧。”
十號的話還沒說完,在場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
“道友,你是在逗我們啊!”
“什麼都沒有怎麼跟我們燕公子比?你這是讓美鮫人跟著你吃苦……”
十號繼續開口,“道友,我對美人一片赤誠之心……”
直到拍賣會結束拍賣場還是亂哄哄的,談論著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傻子,什麼都沒有竟然敢跟燕公子搶人。
林月去領寶物時都被人圍著指指點點,好在臉皮不是自己的,不至于要找地縫鑽去。
燕流風也來此交錢,嘴角帶著笑弄,“夜小友勇氣可嘉啊。”
他身後跟著兩女,其中一個是化神期的鮫女,在看到林月之時不知怎的臉色微變,眼楮直直地盯著。
“遇到個合眼緣的便想著搏一搏,讓燕前輩見笑了,稍等片刻。”
林月點頭一笑,隨後掏儲物戒慢騰騰地拿出一堆中品下品靈石,還拿四五階普通靈藥問能不能抵些靈石,又惹得一場笑。
“夜小友囊中羞澀,這樣吧,燕某替你付了。”等了一盞茶功夫燕流風等不了了,扇著折扇大方地道。
“這,這怎麼好意思?”林月面露為難,轉身之際卻順手拿回自己的靈石,拱手道謝︰“多謝燕前輩了。”
林月不花一分錢拿到了五份拍賣品,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夜小友既然想和美人出西海游玩,不如我們四人一起?”燕流風眯著眼道。
林月婉拒,“不打擾前輩雅興,在下還想著去狩獵多掙點靈石,日後遇到合眼緣的仙子,不至于捉襟見肘,有緣再會。”
鮫女渴望的目光隨著那林月離去,直到消失,一把折扇抵在她下巴,逼迫她轉過來,燕流風似笑非笑地嘴角出現在她面前。
“美人怎麼了,你的情郎不要你了?”
鮫女水眸一顫,膽怯地搖搖頭。
“哦?那是什麼人?”
鮫女垂眸,抿著唇,不語。
“他身上有大海的氣息。”
直到西海游玩後燕流風放她走,鮫女才說了這一句話。
大海的氣息,那夜海生多半是海族之人。
看不清對方的真身,卻明目張膽地騙走了他的美人和靈石,不知是誰如此大膽。
必是認識他的。
燕流風看著滿天繁星發呆,海面上花樹盛開,落花滿地,在夜中燦漫如畫,勾勒出一道道身影。
不知陪多少姑娘看過花了。
燕流風數著她們的名字,有人開懷,有人拒絕,也有人臭罵毒打他一頓,唯有一人說把他的花送還給他……
鐵樹銀花落,萬點星辰開。
“雖不如晴雨茶貴重,也算還了燕公子的這份情。”
“我不僅會打鐵花,還會落雷雨,燕公子可要先觀賞一番?”
也只有她見到他來時,有用就笑,沒用就丟,別人可以吃虧,她吃不了一點虧。
想到這里燕流風愣了瞬,不禁思考起來,夜海生認識自己,關系應是還行,不然對方也不會騙他靈石,夜海生說的那番話只是為了騙他放了鮫人……
海族,鮫人,落日星河,夜海生,燕流風忽的一笑,笑容帶著久別重逢的喜悅和離別的悵然若失,林姑娘還活著……
只是人群中,再也找不到那人。
林月在外面故意晃悠了一年才回南海,還煉制了幾枚血丹給自己吃,見身上帶著隱隱約約的血腥味她才打道回府。
誰說血丹就一定是別人的,就不能是自己的?
林月將萬壽龜扔在禁地中給其下了距離禁制便不再管,去了鰲山。
“你回來晚了。”
熟悉的氣息出現在洞府,青龍伸頭過去近距離觀察回來的鮫女,她臉色有些蒼白,氣息明顯比之前弱了些,嗅了嗅,身上還有股混雜的血腥味。
林月瞥了眼他,神色疏冷地拿出一個儲物戒,“你的靈藥。”
自從林月走後,青龍便感應不到對方的位置,又遲遲不見回來,如今的態度和狀況令青龍腦補了許多,他沒有接儲物戒,只是有些陌生地看著眼前之人,距離似乎越來越遠了。
“你真去煉制血丹了?”
青龍的聲音將信將疑,卻又帶著刨根問底的執著。
“此事你不必操心。”
林月將儲物戒丟過去,儲物戒眨眼化光消失。
青龍沉默良久,不是因為對方吃人,吃人又如何,他們妖族也吞噬同類,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刻意而為因果過大,雷劫如何渡過。
其實…只要人族把北域讓給妖族,其他都不重要。
青龍巨大的頭顱漸漸逼近裝滿視野,豎瞳帶著威嚴,林月蹙著眉並沒有動,對方是不會將她吃了,也不敢奪舍自己。
然而青龍只是用冰涼的鱗甲貼著她的額頭,神府大開,林月臉色微冷,並未有所動作。
“我總覺得你會跑。”
相處數千年,越處青龍越覺得對方的信任度飄忽不定。
“我也答應了人族。”
“不同,禍斗之事修仙界遲早要面對,你打不過可以逃。”
“我就這麼不可信?”林月笑問。
“你騙了小青,騙了殷荀,玄霄宗假死騙了所有人,也騙了我,我不信你。”
林月劣跡斑斑,為人邪修做派,沒見吃虧過,答應的事沒一件完成了的,又何談信任?
“你覺得我沒有這個能力?”
“如今沒有。”
“罷了。”
林月垂眸不欲多言,貼著青龍的額間泛起光芒,片刻後,她後退兩步,冷言道。
“但凡我發現你拿我的魂絲對付我,你,和與之相關的妖一個也別想跑掉。”
青龍無視對方的威脅,收回腦袋將自己盤起來,閉眼假寐。
“你出去,別打擾我修煉。”
林月發現對方與劍靈越來越像了,站在原地看著假寐的青龍沉思良久,她轉身離開,安靜的洞中響起了幽冷的聲音。
“劍靈死了。”
“別步他後塵。”
林月給了青龍一縷魂絲,自己當然也要了他的魂絲,魂絲可定位,可詛咒,可入器,好在她有遮天,也清除了魂絲上的記憶,對她影響不大。
只是片刻,青龍便感應不到自己魂絲的存在,也不能通過魂絲感應對方的位置,他縮了縮身子,不再動彈。
遮天不會一直用,魂絲是保障。
林月去鮫人族了解情況,阿諾憂愁地躺在床上,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王庭已經來人了,他們讓我二十年後去王庭……”
二十年,傷勢都養不好。
阿諾說著應對之策,林月沒有發表看法,听他說完留下些療傷和修煉的丹靈藥便走了。
林月開爐提煉唯一沒賣的太虛神玉,勉強可以做兩枚滋養神魂的頂級玉佩,青龍神魂受損後看起來腦子不太好使,林月給他一枚養腦,免得去妖族後被妖族看出來。
東西是阿撫的,剩下一枚便給了阿撫。
她有養魂珠定魂珠等一堆滋養神魂的寶物在,太虛神玉此種高級寶物,還是等有緣再買吧。
這一年時間她散盡家財東拼西湊了兩份藥材,準備煉制進階合體的丹藥。
若沒有廢丹,一份能出三粒合體丹。
第一次煉高境界丹藥風險有點大,林月拿其他藥材練手一年,做足了準備,還給徐夢燒了三炷香,念了七日清淨經,讓高階修士在旁護法以免各種意外,這才開始煉制。
經過七七四十九日的煉制,出了一粒下品丹。
林月做了深刻反省,查閱了大量筆記,進行了大量練習,第二份終于煉制出三粒丹,可惜只有一粒中品。
將四粒丹藥都給了阿撫,讓他們怎麼安排都行。
不到幾天,阿諾阿撫二人便找來了,他們打算用合體丹收買人心,幫助某些與王庭有間隙的鮫人族提升到合體修為,將這片海攪渾,即可拖延時間,還能瓦解鮫人王庭力量。
阿諾詳細分析了事情的可能性,認為可以聯合他們一同反抗王庭。
“我有把握說服他們渡劫,一旦渡劫,不論成功或是失敗,他們的族群都會成為王庭的眼中釘肉中刺,只能與我們合作……”阿諾說道。
權利之爭往往使用下三濫手段,下毒、色誘、栽贓陷害、賜白凌、請你吃頓飯敢來就把你噶了的鴻門宴等等,不會講什麼無辜和道德。
“鮫人皇室中也有與我們有血脈關系的鮫人,我們可給他們一些承諾,借助他們拖延時間。”阿瀾接話道。
“老鮫皇時日無多,只剩兩三千年壽命,小鮫皇還年輕,我們想辦法將老鮫皇除掉,有二位大人協助,小鮫皇便構不成威脅……”
二人說了許多奸計,林月掃了眼阿撫陰險的臉,兩千年過去,此鮫不再單純了。
林月提供了格局,人類上位講究名正言順,魔族上位沒有講究,誰強誰上,妖獸上位講血脈和實力,但凡單出都有問題。
他們可以扶持一個皇室返虛成就合體,然後站隊,讓他們皇室去爭,打架也跟著去打,小心別被炮灰了就行。
然後等老鮫皇被殺死後,兩小鮫皇兩敗俱傷,弄得生靈涂炭之際,他們起義,理由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大家血脈差不多都可以合體,憑什麼他們不行?承諾他們合體之位,征戰四方擴展地盤,晉升大乘,合體不就可以了嗎。
總之要學會畫餅,把餅畫得漂亮點,一旦他們投入的成本過多,即便知道餅要很長時間才能拿到,或者餅看起來不一樣,他們也不會說反就反……
就比如說她當初承諾給他們一個鮫人王庭,不是到現在都沒實現嗎,也沒人反。
阿諾&阿撫︰“……”
實話往往最傷人。
二人取到經後一臉凝重地離開了禁地。
剩下時間里,林月不管鮫人族的事,有空便出去狩獵妖獸喂龍。
深海廣闊無邊,妖獸異常肥美,巨蚌、雷鯨、章魚、暗紫甲海怪、鱷蛟龍鯉等等。
狩獵一年,滿載而歸。
雖都是返虛初期,青龍照吃不誤, 的嚼骨頭聲和撕咬聲在洞內響起,吃得比狗啃骨頭還歡。
青龍瞥了眼旁邊目不轉楮盯著他的鮫人,抬爪捏了塊還新鮮的妖獸內髒過來。
林月目光落在面前那比缸還大的內髒上,濃郁的血腥味充斥鼻腔,竟然不覺得生吃有什麼不妥,反而有點美味,想必是妖獸血脈在作祟。
她蹙眉,搖搖頭。
青龍見狀將內髒吞了,護食似的移動身軀擋住某人的視線,繼續進食。
林月頓了頓,問道︰“食物是我帶回來的,我不能看著?”
在妖獸世界觀,誰提供食物誰最大,像青龍這種行徑是要挨打的。
“你不吃,看我吃做什麼?”
林月臉色如前世的社畜般麻木,“消磨時間,放空心神,緩解疲勞,在我們那吃給別人看可以賺錢。”
青龍並不理解,反道說了句,“這是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