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林道友不便請教,不如談談渡劫心得,也好讓我等見識見識!”那名修士又道。
林月連記憶都沒有哪來的渡劫心得,就是有她也不會說,這明顯是刁難。
正想著怎麼推辭,離樂冷冷回懟了句。
“道友要是缺渡劫心得的話我倒有不少,宴席結束後我親自送到道友手上!屆時,我還可以指點道友一二!”
這話說得露骨,就差明說再逼逼扇人了。
可那修士像是听不懂人話似的,繼續說道︰“道友的心得在下並不感興趣,在下只想要林道友的渡劫心得。”
林月臉色有些僵硬,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偏要讓自己下不了台。
一上來便是名場面,沒有魔界權臣大佬的記憶,林月還是個社畜,身體還傷著沒有實力暫時不知該如何懟,感覺一開口語氣便弱三分。
先想想,整理思路……
見林月臉色異樣,親屬席上一抹紅色蹭地站起來,笑里藏刀道。
“這位前輩如此痴迷修煉想必是個苦修之人,實力也是一等一的好,如今大典還在繼續,長話短說不夠暢快!不如日後我主人再邀前輩一同論道,聊它個十天半個月如何?”
“長輩說話獸寵插什麼嘴。”那化神修士也是勇氣可嘉,譏諷道︰“難道林道友還做不了自己的主?”
胡一眼神陰沉下來,那雙勾媚眼帶上幾分厲色,身為主角的徐夢臉色難看,對方簡直敬酒不吃吃罰酒,她臉色沉了下來。
“今日是晚輩大婚之日,晚輩應該能說上幾話,前輩能來我十分感激,定會好酒好菜招待,若是來挑事的只能請前輩離開了。”
“小友誤會了,我只是想給大家助助興,哪知林道友如此抵觸。”那人語氣軟了下來,卻笑得陰陽怪氣。
“咋的听不懂人話是吧,非要當面表演給你看啊!你誰啊。”離樂忍不住罵道。
這一句話讓在場氣氛降至冰點,鴉雀無聲。
再不表態就要冷場了,林月梳理著這錯綜復雜的關系形勢,抓住重點,笑著沉穩。
“道友想必誤解我的意思,我身體不適,不便論道,再者如今是晚輩們的大喜之日,便要開開心心的,身為長輩怎好意思打擾這份熱鬧?”
“胡一雖是妖,但自他年幼時,我便視他為弟子悉心教養,自然能代表我。”
胡一听此原本鋒稜的五官柔和了些許。
“只是還不知道友貴姓,來自何處?改日我好下個帖子邀道友談經論道。”
林月視線掃過眾人,“諸位想來,我亦是十分歡迎,恰巧還剩一些悟道茶,屆時請諸位品嘗。”
“林姑娘要論道嗎?不要忘了通知燕某,燕某的悟道茶喝完了,來品一品林姑娘的!”貴賓席上的燕流風笑著附和道。
“林師姐若開道場記得請我,我有許多不解的地方想請教林師姐呢!”薛笑笑也道。
“哈哈哈,屆時老夫也來捧場,听林小友說道說道。”有老返虛緩緩氣氛。
听著他人唱喝,那化神修士肅白著臉,眼神閃爍,不再發言。
林月終于理解大佬被他人懟了還一直笑呵呵,一副給所有人面子的樣子。
即便心中已經掀桌開罵,大佬的儀態都不能丟,這是格局,丟了,就是小丑對罵了,即便罵贏了,也因小失大。
林月get到了當場控大佬的一點精華。
面子給了,還差最後一步,突出主角。
林月從儲物戒摸出唯一一件看著就不值錢的小型飛舟,給徐夢他們度蜜月用,表達一下長輩的喜愛就行,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飛舟飄到徐夢二人面前。
“這是為師的飛舟,如今便送你們代步用。”
徐夢眼前一亮,立馬把飛舟抓手里生怕某人收回去,師尊的東西越低調越值錢,特別是實用的玩意,徐夢用胳膊肘踫了踫旁邊的齊謙。
“多謝師尊!”
“多謝師叔!”
二人齊齊行禮。
“哈哈!今日吾徒大婚,各位能來便是對新人的祝福,在此謝過各位……”
獸峰的何管事出來收尾活躍氣氛,一頓廢話輸出下,絲竹管弦之樂響起,眾人樂呵呵地吃起酒來。
不過仍有不少人在私下討論。
林月充耳不聞,專心吃起席來。
那個化神修士悄無聲息地離席,身後,一些人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大典過後,超凡修為的林月在宗門武峰申請長老級別的洞府。
“去我那兒住就行了,徐夢和狐狸都在我那里,你想把他們扔給我,自己另開爐灶啊?”
“我已是化神修士可獨自開闢洞府,不好再住你那里,讓他們搬出來吧。”林月提議。
“徐夢雙修大典剛結束,幾日後她還得回來住幾天,你讓她去你那兒?”
這話問得林月一愣,“那我再在你那住些時日,打擾了。”
離樂掃視周圍,隨後對上林月那有些清澈的眼神,雙目交匯間,說不上來的感覺,給人感覺像是新來乍到的,租客?
還有雙修大典上和現在,她平時看人都用冷眼余光,然而現在很多時候居然正視了!氣勢也弱了不少。
一個細節看不出什麼,細節連在一塊便出問題了。
“不用這麼見外。”
離樂目光帶著疑慮,隨手便拉著人便往劍峰走。
“我自己走。”林月扯了下手,然而對方抓腕抓得愈緊,不禁皺眉。
“別動,就快到了。”
林月最終停止了掙扎,平復心情,思索著原主和離樂的關系,那紅繩應該不能要了。
回到長老院,離樂打發走了奚青,鏘的一聲抽出劍,轉身便利落地架在林月脖子上,警惕地看著對方。
“你究竟是誰?”
林月聞言一愣,身子頓時繃緊,仍然鎮定道︰“什麼意思?”
“你要是林月,剛才我抓你手不放的時候你就該揍我了。”離樂很有自知之明。
林月瞥了下脖子上錚亮鋒鳴的寶劍,感覺聲音都能割破她的皮膚,只能眼神復雜地道一聲,“我是林月。”
“你有什麼證據?”
“你問奚青。”
“他是妖族的人我不信他,你說你是林月,怎麼不還手?”
太極還停留在健身操階段的林月武藝淺薄,擰緊眉頭想了很多借口,最終道出了實情。
“渡劫後我在海邊養傷,劍靈企圖奪舍我,我神魂受損,忘了很多事。”
“不信可以去找宗主,他知曉情況。”
離樂臉色變了又變,架在對方脖子上的劍卻並未放下,“那你記得什麼?”
“什麼也不記得了。”林月緩緩搖頭。
“我不信,那你為什麼還會戴著我給你的紅繩?”
林月目光閃爍了下,有些心虛但老實地道︰“奚青說不能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是他告訴我的。”
“她是林月。”沉青錦袍的青年忽然出現在離樂背後,語氣定定道︰“我探過她的神魂。”
“你若不信去找狐狸一探便知。”
離樂沉默了許久,架在林月脖子上的劍垂了下來,怔怔的目光在林月身上停留片刻,又仿佛失去了焦距,他轉身便走了出去。
看著那有些落寞的背影,林月不知該做何反應,想了想,不能現在去追,還是找個房間先住下來,把自己安頓好再想對策。
奚青瞧見林月的動作,不知該說遲鈍,還是骨子里透著的冷漠,未曾從其臉上看到一點動容。
為了了解原身過去和緩和關系,林月還是去找到離樂,敲了半天才見開門。
“找我什麼事!”離樂臭著臉問。
“聊聊。”
互相瞪了片刻,見他讓開了位置,林月走了進去。
隨意掃了下苦修風格的小院,院中一棵樹,樹下休息的桌凳,牆壁上還有劍痕,大多輕微,只有幾道劃痕較深。
林月在石桌前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見他坐下,問道。
“能和我說說以前的事嗎。”
“從那里說起。”
“凡界。”
離樂眼中帶著落寞與滄桑,“凡界之事沒什麼好說的,我和你說說我們來修仙界之後的一些事吧。”
“為什麼不說了?”等了片刻沒有下文,林月疑惑道。
“不想說了,沒意思。”離樂耷拉著肩看著牆上的劍痕,緩緩道。
“……”
“那我改日再來。”林月起身。
“林月,你有沒有心。”
剛走幾步的林月停住腳步,轉身回來坐下,“我看你心情不好,想著改日再來會好很多。”
“如果是你,你心情會好嗎?”離樂轉過頭來,眼中帶著倔意。
林月垂眸,沒有回復。
“回答我。”
林月抿唇,嘆息道︰“應該不會,記憶沒了,有些緣分也就斷了。”
“你舍得嗎?”
林月緘默,搖頭,“我不知道。”
離樂深吸口氣,定定地看著面前的人,“你是真會氣人。”
寂靜了片刻,離樂語氣軟了下來,“我和你說說吧……”
離樂從武林大會相遇開始說起,一路走來,聚少離多。
林月琢磨著話中不合理的地方,“我們並無多深的交集,你為什麼要那麼管我,還把符寶給我?”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我不想討論了!”離樂拒絕回答。
林月露出手腕上的那抹淺紅,在白皙的皮膚上如血痕般醒目,“它呢。”
奚青只是說了誰送的,大致什麼寓意,具體的林月並不知曉。
“這是我們討論的結果。”離樂揉了揉眉心,給自己倒了杯茶潤嗓。
承前啟後?所以,林月挑眉,“什麼意思。”
“你有腦子,不會自己想。”
察覺話中的不耐煩,林月打量他一眼,見他垂頭弄著茶杯,水沿著杯沿撒了出來,在石桌上印出一圈水漬。
離樂玩個杯子玩了大半天,嘖了聲抬頭,見林月平靜地望著他,微愣。
“看我做什麼?”
“我在想。”
“那你想出來了?”
林月點點頭。
“想出什麼?”
“下輩子當牛做馬報答……”
離樂嘴角一抽,看向腕上的那抹紅,“你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只要是人都想過這方面的問題,作為前世的社畜,林月的思想和許多社畜一樣,如果真的遇到一個都符合自身要求的人,大概會考慮吧。
可如今她穿了,能修仙,為何不求道長生?
大道孤途,唯吾獨行,情只會羈絆前進的步伐,當斷則斷。
“緣來緣去,不過一場修行。”
“你都沒有經歷過,還緣來緣去。”離樂嗤了聲。
林月︰“……”
林月望著茶杯,語氣輕緩,“不同的道上可以看到不同的風景,就像世間所有的喜怒哀樂,沒有人會全部經歷一遍,既然可以無需經歷,何必執意那場緣份?”
“如果這場緣份擺在你面前呢?”離樂挑起眉梢,嘴角只有玩笑。
“見花開,聞風過,心識記下便罷,何必讓它在道心劃下痕跡。”
“你倒活得通透。”離樂感嘆道︰“還是失憶了好,至少能說出來,不至于整天擺著一個臉色。”
林月也松了口氣,說這麼多都是為了勸別人,沒有就好,就少個麻煩。
林月將手腕伸到他面前。
“走開!”離樂拍開對方礙眼的手。
“我走了。”,林月收回手,起身便走。
“真是服了。”,見林月走得利索,來這仿佛完成任務一樣,離樂不禁感慨一番。
但轉念一想,或許這樣的人才能成就大道吧。
徐夢雙修大典過後,不斷有修士發帖邀請她去論道,參加活動,林月肚子沒墨,掛上閉關牌子以養病為由拒絕,實際晝夜苦讀,惡補知識。
在徐夢雙修大典上搞破壞之人查到了,原來是林月渡劫之時,那化神和妹妹在旁觀摩,誰知最後一道雷劫異常凶猛,他的妹妹隕落雷劫之下。
這人因此心生怨氣,又自知敵不過權勢,這才來徐夢雙修大典上鬧。
那化神自從離開後便失蹤了,不知去了何處。
一個月後林月學廢了,她抽出躺椅在院子里直接躺平,一臉頹然,不想動彈。
十道,怎麼也要學個成千上萬年,打工都沒這麼狠。
她並不想要這樣的開局,哪怕在山里挖野菜都好,學習累腦,奚青又催得緊,很想穿回去繼續當社畜。
或者找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悠閑地苟著。
躺了三天,奚青不知從哪個角落出來催她去學習。
“林月?”
奚青喊了聲仍在躺尸的林月,便見對方眼皮打開一條縫兒,眼珠木訥地看著他。
“我在思考將來的路該怎麼走。”
林月思考了三天三夜的人生。
“你的路不是已經確定了?難道你想棄道重修?”奚青皺眉問道。
“可以?”
“如果棄道,憑你的實力無法戰勝禍斗,魔界之事你也幫不上什麼忙。”
林月沒有原主那麼偉大,按照奚青所言,這些承諾中,只有幫妖族佔領北域是待完成的交易,其它的都很遙遠,只是一個約定,毀了也沒什麼。
但禍斗要是再度突破封印,幾萬年後她生命也會受到威脅,如何長生……
人妖兩族都參與了鎮壓禍斗,他們肯定是想讓她繼續走下去,殺死禍斗。
所以,她如果想要活幾萬年,擁有能與禍斗對戰的實力亦是重中之重。
想清楚這些林月卻沒有行動,她沒有原主那麼大的動力和毅力。
能否找回記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