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璉蹙眉,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卻像淬了冰似的,狠狠剜向素練和金玉妍。
他明明有無數的話堵在喉嚨口,想質問。
可最終,卻只能死死咬著下唇,硬生生將壓抑在心底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他什麼都沒說。
因為,永璉太清楚了。
就算自己斥責了金玉妍和素練,又如何呢?皇額娘只會板起臉來訓斥他,次次都是如此。
每次,他想和其他兄弟姐妹們們多說幾句話,素練總會在一旁提醒皇額娘“嫡庶有別”。
金玉妍也在一旁幫腔,說“庶出弟妹沒安好心”,兩人一唱一和,仿佛早就串通好似的。
他也不懂,為何皇額娘總听她們的?她是堂堂大清皇後,怎麼卻被嬪妃和貼身婢女牽著走?
玉妍被永璉那目光看得有些畏懼,慌忙舉起團扇遮住半張臉,哪里還敢與他對視。
永璉很是心累,輕嘆了一口氣,眼底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兒臣明白,兒臣听皇額娘的便是,兒臣去溫書了。”
瑯華望著永璉孤零零走向書房的背影,心下一痛。
怎麼永璉明明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偏生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落寞。
窗外,恰好有幾只麻雀嘰嘰喳喳地飛過,那般輕快自在。
瑯華長長地嘆了口氣,眸色像被雨水打濕的墨硯,頗為復雜︰“本宮……本宮是不是對這孩子太苛刻了?”
素練忙道︰“怎麼會呢,二阿哥是嫡子。生在皇家,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啊。娘娘也是為了富察氏的榮耀,沒有辦法。
當年,老夫人也是這般培養傅恆少爺的。”
瑯華眼眶微微泛紅,像蒙了層水汽的琉璃︰“其實,這一年來,皇上待本宮也算眷顧。
皇上若是能一直如此對待本宮,他便是多疼些旁的嬪妃,本宮……本宮也無妨。
只要他心里頭有本宮,有永璉的位置就好。別像從前那樣,忽然就把本宮冷在一邊,幾個月不聞不問。”
玉妍听著瑯華這話,暗道不妙。她怎能讓皇後掉以輕心,她如今只有皇後這把刀了。
于是,玉妍立時插話道︰“娘娘,臣妾前些日子听說,尚書房的師傅總是在皇上面前,夸獎大阿哥呢。
說大阿哥讀書用功,又肯教導兩個幼弟。”
素練亦是頗為不滿,幫腔道︰“哼,自從換了太傅,咱們二阿哥便很少被夸獎了。
不夸也就罷了,還在皇上面前說二阿哥讀書時精神不濟。
惹得皇上都動了氣,覺得二阿哥心思沒在學業上。”
瑯華听著這話,一顆心仿佛繃緊了的弦,指尖忍不住緊緊攥著帕子,帕角都被絞得變了形。
“難怪皇上幾次跟本宮說,永璉精神不好,讓永璉平日里好生歇息。叫本宮不要逼得太緊,對本宮有責備之意,竟是太傅在背後說了這些!”
玉妍趕緊趁機添火,挑撥道︰“娘娘,以前那個太傅也不曾這樣說過二阿哥啊,如今這個太傅倒是對二阿哥挑剔得很,盡捧著大阿哥去了?
臣妾看,有些人啊,就是怕二阿哥太過優秀,才如此提防娘娘您督促大哥。”
素練神色一凜,語氣像被濃霧裹住的陽光,陰沉沉的。
“奴婢倒想知道,是誰在背後攛掇太傅,專在皇上面前提大阿哥的好話,讓皇上如今對大阿哥頗為賞識!”
瑯華蹙了蹙眉,聲音也不覺冷了幾分︰“你的意思是,嫻妃?”
素練眼底泛起凌厲之色︰“除了嫻妃,奴婢想不到旁人,嫻妃如今有長子在手,自然希望她膝下的長子,可以得到皇上重視。
畢竟,我大清,不是立嫡就是立長。
雖說也會立賢,可那都是在嫡子和長子已然不在的情況下。
娘娘千萬不能因為皇上這一年對您的眷顧,就掉以輕心,特別是嫻妃!奴婢覺得,她從收養大阿哥這個長子開始,便沒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