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中滿是嫌惡,懶得抬眼細瞧那些骯髒之物,只以銳利的視線,上下打量著被押至殿前、跪伏于地的黃昭蓉。
“好一個櫻嬪!朕真是小瞧了你,沒想到,嫻妃的臉,竟是毀在你手上!這些花粉,你作何解釋!!”
有夏日的熱風倏然吹進,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生生刮過黃昭蓉的肌膚,竟是泛起一絲涼意。
黃昭蓉膝行而上,挪至皇帝身前,指尖緊緊攀住皇帝的龍袍一角︰“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從未對嫻妃的臉下手啊。”
她的哽咽中帶著幾分淒楚,心底卻甚是心虛。
那日,嘉妃的計謀一出,她便依著嘉妃的主意,在如懿的水粉中暗自做了手腳。
還暗中命人悄悄潛入內務府,將如懿的那一盒水粉,偷偷添加了各類花粉。
但,那些搜出的證據,早已被她丟棄,無處可尋,為何今日,卻在她妝台屜子底下尋了出來?
黃昭蓉驟然回首,冷冽的眸光狠狠剜向如懿,眼底翻涌的恨,幾乎將人吞噬。
她伸手直直指著如懿,沖著皇帝委屈道︰“臣妾倒覺得這件事情是嫻妃栽贓的臣妾!
皇上,您想想呀,嫻妃娘娘的臉受損多月,臣妾何必故意留著證據直到今日,等著來搜?!
這分明,是有人買通了臣妾身邊的宮人,蓄意栽贓陷害臣妾。”
皇帝鼻翼微動,呼吸粗沉,眉宇間浮出一番不耐之色。
如懿望著黃昭蓉那副楚楚可憐之態,神情也陡然一變。
比黃昭蓉更顯幾分委屈地跪伏于地,抹著淚啜泣道︰“皇上,難道臣妾會用自己的這張臉的代價,去冤枉櫻嬪嗎?
臣妾與皇上多年相伴,難道皇上覺得,臣妾會是這樣的人嗎?”
黃昭蓉慌亂了好半晌,才撫著自己的胸口,沖著如懿怒道︰“嫻妃娘娘栽贓臣妾之時,只怕已經容顏受損了吧?
嫻妃娘娘與臣妾素來便有過節,您一定是不滿自己的臉,無端變成這個模樣。
又記恨臣妾搶了皇上對您的寵愛。
所以,便想將這種污水,栽贓在臣妾身上,意圖除了臣妾和臣妾腹中的孩子。”
如懿漠然地直直凝視于她︰“好,既然櫻嬪覺得,這花粉之事乃是本宮栽贓陷害,那不如,讓皇上再往前細細追查一番,從源頭著手去查。”
說著,如懿向皇帝深深叩了一首道︰“皇上,御花園養了許多桃花。那放置于臣妾水粉中的桃花粉,必定是摘取了御花園的桃花,或是從內務府取得。
而郁金香花和牡丹花,御花園是倒沒有,那麼,便只有從內務府領取了。
您不如查一查,在臣妾容貌受損前的那些時日里,櫻嬪是否曾踏入御花園摘取桃花。
又或者,她是否曾前往內務府,領過那幾種花或花粉。
若再不濟,便查一查櫻嬪身邊的人,是否有托人出宮,往宮外帶來哪幾種花或花粉。”
皇帝酌了一口茶水,聲音頗有些疲憊道︰“如懿啊,你說得不錯,還是你考慮周全。”
說罷,他扭頭,淡然吩咐李玉道︰“李玉,你先且去拿內務府的記檔一查。
再問問宮中的宮人,是否有見過櫻嬪前往內務府摘過桃花。”
此話一出,黃昭蓉頓時一臉驚懼之色。
當初,她確實在御花園摘了大量桃花,命人私底下研磨成花粉。
而為了徹底損傷嫻妃的容顏,又按照金玉妍的法子去內務府領取了不少牡丹花粉和郁金香花粉,添在了水粉里。
那領取的牡丹花粉和郁金香花粉,自然全都明明白白地記在內務府的檔簿之上。
黃昭蓉不曾想,如懿竟然會從這方面入手查看,一時也有些驚慌失措,垂首不敢看皇帝。
沒過多久,李玉便去了內務府與御花園查問。
很快,他便捧著內務府的記檔返回,恭恭敬敬地將記檔呈于皇帝面前。
“皇上,奴才問過了,在御花園巡視的幾個太監們,確實看見,櫻嬪曾去御花園摘取桃花。
而內務府的記檔,也明確的記著。
九月初三那日,櫻嬪曾去領取了少許牡丹花粉,而就在次日,她又再度前往內務府,取了郁金香花粉。
雖然數量不多,但若是將這些花粉,和桃花粉一起,添在嫻妃娘娘的水粉里,毀掉賢妃娘娘的容貌,卻是綽綽有余了。”
皇帝略略垂眸,看了一眼內務府賬簿上記錄得清楚明白的記檔,旋即抓起內務府的記檔本,狠狠甩在黃昭蓉的臉上。
記賬本帶著幾許紙頁翻飛的雜亂聲響,劃過一條凌厲的弧線,重重擊打在她的面頰。
“這些記檔,你自己解釋解釋!你去內務府領了這些花粉來,是何用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