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伸手,細細撫平曦月衣襟,溫言道,“可是曦月,那時的我為了在後宮求存,不得不這麼做。
你且細細想想,我在初初選秀之際,你對我無端發難,我如何不怕?
便是我以新人身份拜見皇後時,你在諸位姐妹面前,對我亦是百般刁難,這一樁樁一件件,實在讓我畏懼。
皇上的寵愛如同浮萍一般飄忽不定,他未必能夠護我周全。
所以,那時的我別無選擇,只能選擇接近你,尋得庇護,暫且在後宮中,獲得一絲安穩。
可是曦月,後來我發現,你其實是一個本性純善之人,也真心被你所打動。
且,這些年來我們彼此扶持,互相依靠。我如今,是真心把你當做了我的好姐妹,好知己。
後來,我對你的所有的好都是真心實意,沒有任何的算計,你相信我好嗎?曦月。”
高曦月縴長的睫毛深深垂下,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真心實意?可是如懿,我如今不敢相信任何人的真心了。
我是不是一個不配得到真心之人?為什麼我真心相對的人,都要這樣對我?
是本宮不配,對不對?”
“不!曦月,你值得真心。”如懿矢口否認。
她伸出玉指,將高曦月冰涼的手緊緊握入掌心,想用自己掌心的溫熱驅散她手上的寒意,
“曦月,錯的是她們,你也不要因為她們對你犯下的過錯,而影響了咱們的姐妹之情,可好?”
高曦月那如蝶翼一般的睫毛輕輕一顫,復又趨于沉靜。
她看向如懿的目光亦是多了幾分疏離與抵觸,輕輕將手從如懿掌中抽離︰“如懿,或許,你確實沒有做錯。
也從未對不起我。但如懿,如今的我,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真心了。
我曾那般真心對待皇上,他卻在西洋香水里頭,加了那樣的好東西,防我有孕。
我曾那般信賴皇後,卻不曾想,她從剛一入王府之時,便已打定主意讓我無法生孕。
我唯她馬首是瞻,不管何事,我都做在她前頭,她卻這般虛情假意。
如懿,我如今還能相信什麼?我有還能相信誰呢?便是對你,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去選擇相信。”
如懿愕然凝望著高曦月,旋即長長輕嘆︰“姐姐,你被皇上和皇後傷得連我也不信了麼?你我姐妹多年,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
曦月眼眶通紅,並未說話。
如懿只好又安慰地拍了拍高曦月的肩膀,“好,曦月。我明白如今你的心情,也知你最近受了太多傷害,才會與我暫時生分。
不管發生什麼,妹妹的承乾宮永遠歡迎你,你若想來,隨時過來,就和往常一樣。”
高曦月神情恍惚地點了點頭,而後跌跌撞撞地出了承乾宮。
待高曦月回到咸福宮後,午膳也只是草草動了幾筷,便沒了胃口,她眉眼間始終籠著淡淡的愁雲,晚膳亦是食不下咽。
最後,她只讓星璇去取了酒來,獨自一杯接一杯的飲著。
酒液滑過喉間,帶著幾分苦澀與熾烈。
有隱隱的醉意涌上心頭,高曦月蜷了一下身子,喃喃道︰“長風,長風,好冷,這宮里好冷啊……”
如今是大熱的天氣,高曦月卻說很冷。
星璇不覺大驚失色,連忙上前,為高曦月披上一件披風︰“主兒,您可是體寒之癥又犯了?這大伏天的,您怎麼還會發冷?”
曦月的聲音帶著隱隱的醉意,雙頰添了幾分緋紅︰“是啊,明明都入夏了。可為什麼突然這麼冷,我真的好冷,長風,長風……”
星璇會意,十分懂得的道︰“主兒,您可是要找朱太醫來瞧瞧?奴婢這就為您去找朱太醫。”
待朱長風匆忙趕到咸福宮時,神色間已然滿是焦灼。
他一踏入殿內,便見高曦月臉頰緋紅,瞳孔渙散。
朱長風心下一痛,卻還是依足禮數,垂眸斂眉,恭敬地躬身跪下︰“微臣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