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為什麼會對少爺說出自己重生的事情呢？
大概是因為少爺根本不想了解他的過去。
或者更準確地說，少爺不想了解除了冬香姐以外的人的過去。
姜維覺得這樣很好，這意味著少爺不會像悅嵐一樣喜歡上男人。
21.
姜維變得越來越病態。
他緊盯著少爺的一舉一動，不允許對方與他人有過多的接觸。
他想，害怕少爺會喜歡上男人，就和長山刀疤以“悅嵐是魔頭的孩子”為理由想要除掉悅嵐一樣，不過是為了粉飾自己內心陰暗想法的借口。
他不希望少爺有機會獲得幸福的機會。
因為他自己早就沒有這種機會了。
22.
為什麼他會僅僅因為看到少爺與沈兆說話就發瘋似的捅了對方呢？
或許是因為他其實早就想要殺死對方，只不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借口罷了。
為什麼會想要殺死少爺呢？
大概是因為他發現他的所作所為對少爺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盡管少爺偶爾會抱怨他跟得太緊，但更多時候還是專心地做著自己的事。
少爺甚至根本不在意他。
因為不在意，所以無所謂。
姜維想看到的是一個陷入絕望的人。
他想到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的神情，人們總會在面對死亡時露出深深的恐懼。
他想看到少爺臉上的恐懼。
當被反過來捅刀子時，姜維心里有些意外。
少爺的臉上沒有恐懼，只有憤怒。
23.
姜維抱著少爺的尸首，內心有些茫然。
其實他一直不清楚，自己的重生究竟是為了什麼？
老天為什麼會給他這樣惡貫滿盈的人一次重來的機會？
他抬頭，天氣晴朗，微風吹拂著他的臉，風里夾雜著一股血腥味。
就像冬香姐死去的那一天。
冬香姐，其實是被他殺死的。
那日，他接過香囊，然後在冬香姐的祈求下，用自己從不離身的刀，刺入了她的心髒。
對那時的冬香姐來說，死亡是一種解脫。
姜維低下頭看著失去血色的臉，少爺，死亡于你而言，會是一種解脫嗎？
24.
“你想回到過去嗎？”
姜維听到了一道冰冷的聲音，他四處張望，卻沒看到人。
他低頭，看到的是自己近乎透明的身體。
姜維想起來，自己已經死了，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個游魂。
“你想回到過去嗎？”那道聲音又問了一次。
姜維搖頭，“我已經重生過一次了。”
“那不過是因為時空亂流導致的。你的靈魂充滿了絕望，能量非常的充足。如果你願意將靈魂獻給我，在你被我吸收之前，我可以讓你回到你真正想要回去的那一天。你不是一直很想拯救那個叫‘冬香’的女人嗎？”
聞言，姜維不由自主地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來。
確實，在他下定決心想要爬到更高時，的確是想帶著冬香離開魔教。
後來，他有了這個能力，卻冷眼看著冬香依舊在此苦苦掙扎。
“你可以帶著記憶回到一切還來得及的時候，”那道聲音繼續利誘他，“你可以讓冬香避免經歷那些事。”
姜維思考著，思考了許久。
最後，他說道︰“我不需要回到過去。我不想去拯救誰。”
那道聲音似乎有些不理解，“為什麼？”
姜維想了想，或許是因為他太累了。
他不是誰的英雄，更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救世主。
更何況，冬香姐早已死去多年。
“就算重來一次，冬香姐也已不是當初的冬香姐了。”
“有何不同？本質上還是一個人。”那道聲音說道。
姜維搖頭，“不一樣，對我來說不一樣。”他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我願意直接將靈魂獻給你。”
姜維對自己的存在深惡痛絕。
那道聲音似乎感到意外，“你沒有其他的願望嗎？”
姜維原本想搖頭，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問︰“少爺是誰，從何而來？”
那道聲音沉默了一會兒，“他是我的宿主，因為劉馥與我交易，特意前來完成他的心願。”
“悅嵐的心願是什麼？”姜維問。
“一個是取得武林大會的第一名，另一個是奪得齊豫的心。”
听到此，姜維恍然大悟，難怪少爺如此執著于拿到第一。
他又想到這道聲音所說的另一道聲音，“奪得齊豫的心，是要掏出他的心髒來嗎？”
“當然不是，嚴格來說是得到齊豫的愛。”
“少爺沒有與齊豫接觸。”姜維一直看著少爺，自然對其動向知曉得一清二楚。
那道聲音听上去有一絲無奈，“是的，他說他不想干。”
姜維忍不住笑出聲來，“能讓我看看少爺真正的樣子嗎？這是我最後的心願。”
“為什麼？你對他應該沒有愛之類的情感。”
“我只是好奇他的長相。”姜維回答道。
“可以，這個心願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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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維看到了一個人，一個與悅嵐長相完全不同的男人。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少爺與悅嵐本就是兩個人。
“他看上去很年輕。”這是姜維看到對方時所產生的唯一的念頭。
“的確，他不過21歲，在進入這個世界前還在上學，不過是一個倒霉蛋而已。”那道聲音的語氣听上去很是幸災樂禍，沒有過多解釋。
“鑒于你的靈魂很美味，我可以再滿足你的一個心願。”那道聲音說道，“不用客氣，盡管提。”
姜維想到了冬香，他一直把冬香當作自己的姐姐，一開始時他的確想過將冬香救出，只是後來，他也開始對冬香的痛苦視而不見。
“冬香姐的靈魂去哪里了？”姜維問。
“早就轉世投胎去了，”那道聲音說道，“她過得很好。”
姜維點了點頭，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沒有完成悅嵐的心願，少爺會受到懲罰嗎？”姜維問，盡管他還是第一次得知有這種事情，但他大概能理解這和他以前完成教主的任務差不多，有獎賞必定會有懲罰。
“當然。”
“那麼，我的心願是，免除少爺的懲罰。”
“為什麼？你明明可以提更好的要求。”
姜維又一次笑了，這一次不是自嘲，而是發自內心的笑容，“這是我給少爺的賠禮，惹他生氣的賠禮。”
在生命走向終結後，過往的一切猶如煙霧被風吹散，一同散去的還有姜維那些陰暗的念頭。
“人類真是奇怪，不過我可以滿足你的心願，這一次他將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你準備好了嗎？”
姜維點了點頭。
這一次，他獲得了徹底的解脫。
在靈魂徹底消失之前，姜維臉上帶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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