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見見紀長宇嗎？”劉山問。
劉山能看到紀長宇的記憶，但看到的基本上就是其所做的事所說的話，至于紀長宇的內心想法他是一概不知，自然無法理解其行為背後的意思。
他再怎麼去猜測，也猜不透其行為。直到發現紀長宇也能听到邱雲的心聲，這才讓他生出看看紀長宇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的想法。
“願望者與任務者沒有見面的機會。”系統答道，一旦交易達成，願望者的靈魂就會直接被它吞噬。不過，吞噬也需要點時間，如果劉山晚幾天來問，饒是系統也沒辦法幫他扒拉出一星半點的靈魂碎片來。
听到預料之中的答案，劉山沒有失望。
卻听系統邀功般地接著說道︰“不過，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可以讓你跟他見一次。”
劉山十分淡定地問︰“多少積分？”
系統沉默了一小會兒，“免費的，我也不是什麼都要積分。”
劉山毫無感情道︰“哇，你真好。”
雖然知道劉山在敷衍它，但這是劉山第一次說它好，系統那不存在的嘴角忍不住上揚，語氣飄飄然道︰“你有兩小時的時間，想什麼時候見他？”
劉山正好走到咖啡店，“等會兒再說。”
提著好幾袋東西回到念衡的房子，趙姨見到劉山還有些疑惑，“紀先生不是要住校嗎？”
劉山道︰“明天才住校，今天剛在學校里洗了床單被單，今晚估計用不了。喏，趙姨，給您和錢叔買的。”
錢叔就是平常接送他的司機。
劉山將手里其中一個紙袋給了趙姨，他買的是適合中年人口味的。
趙姨受寵若驚地接過，“謝謝紀先生，晚飯想吃什麼，趙姨給你做。”
劉山報了菜名就回房間去了。
“系統，我現在就要見紀長宇。”劉山搬了兩張椅子到桌子前，在左邊的椅子坐下後對系統說道。
“沒問題。”系統早就在劉山提起時就從能量池里把紀長宇剩余的靈魂碎片收集起來，想了想，它將紀長宇的魂體實體化，這樣一來，劉山就能見到對方了。
紀長宇從無盡的黑暗中醒來，他迷茫地眨眨眼，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出現在自己的房間里。
他記得自己和那道聲音達成交易後，就去到了一個很黑的地方。
盡管那地方很黑，但紀長宇卻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安心，不必再身不由己地去做一些自己都厭惡的事，不必再追在一個不喜歡的人的屁股後面，不必再面對那些刺痛他的眼神。
如果自己都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倒不如盡早放棄。這是紀長宇慣有的想法。
可惜的是，他沒有放棄的機會。他連放棄自己的機會都不被允許擁有。直到遇到那道聲音，紀長宇的內心充滿感激，他早就失去了生的希望，唯有死亡是他的解脫。
“你好，紀長宇。”身邊出現一道聲音，紀長宇疑惑地側頭看去，是一個陌生人。
對方沖他露出一個笑容，令紀長宇的心怦怦直跳。已經很久沒人對他露出這麼友善的笑容來了。
紀長宇茫然道︰“你是？”
“我叫劉山，被系統拉進來完成你的心願。”劉山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面前的蛋糕放進嘴里細細品嘗。
他本來打算在咖啡館與紀長宇見面，最後還是覺得不大方便，所以還是打包了東西回到念衡的房子里，紀長宇的房間。
紀長宇的記憶隨著靈魂的不完整而變得零零散散，幾乎忘記自己許下了什麼心願，“我的心願？”
“嗯，你說，你想要和愛你的人結婚。”
紀長宇如夢初醒地點頭，“是，因為我從未被人好好選擇過。我已經……不奢求自己的親人愛我，但是我想或許我能找一個愛我的人組成一個新家庭？”他歪著頭，精致的臉上看不見生前絲毫的郁氣，反而充滿了懵懂與羞赧，“對不起，是不是很難理解？”
劉山沒有做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他只是說道︰“我又不是你，要我理解你干嘛？”
如果是剛來那會兒見到紀長宇，劉山鐵定要臭罵他一頓。這會兒他心平氣和，就是紀長宇在他面前訴說對趙念衡的愛意，他也能當對方在放屁。
紀長宇︰“？”這時候不是應該安慰他或者臭罵他一頓嗎？
劉山渾然不覺紀長宇的復雜心情，將另一塊小蛋糕推到他面前，“吃不吃蛋糕，這家店的吃起來還行，我在你的記憶里看到你也喜歡甜食，這個草莓味的你應該喜歡吧？”
紀長宇垂眸看著那塊草莓奶油蛋糕，看上去很誘人，的確是他喜歡的口味。他記得，每當被迫做一些惡心人的事情，好不容易擁有身體的主動權，他想解釋那些事並非出自他的本意，可張開嘴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那時候，他就會買上一小塊奶油草莓蛋糕，躲在自己的房間，一邊哭一邊吃。
紀長宇哆嗦著手，接過桌上的勺子，拆開塑料包裝，他挖了一小塊蛋糕，大概是季節不對，草莓有些酸，酸到讓他齜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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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紀長宇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過，不停地將蛋糕往嘴里塞，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下來，順著臉頰砸落在桌面上，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劉山有些嫌棄，但沒有說什麼，只是將沒動過的飲品也推到紀長宇面前。
紀長宇喝了一口，是他愛喝的卡布奇諾，頓時哭得更大聲了，“嗚嗚嗚，你對我真好。”
劉山一言難盡，“這就對你好了？養了你那麼多年的養父養母不得氣死？”
紀長宇的手一頓，哽咽道︰“他們，他們早就對我失望透頂了。是我不好，做了那麼多蠢事壞事。”
劉山想了想，還是撒了一個小謊，“他們心底還是有你的，前幾天不是你生日嗎，他們還給你包了紅包。不過現在都是我的了。”
紀長宇沒注意他最後那句話，怔忪地看著他，“真的嗎？他們還記得我的生日，還給我紅包？”
自從他做了那麼多壞事後，這幾年的生日不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偷偷躲起來過的？
“真的，我有什麼理由騙你？”劉山移開視線，還是說道︰“你還有一小時四十分鐘的時間。有什麼想做的，不麻煩的話我可以幫幫你。如果是要見找念衡，那你還是早點走吧。”
紀長宇搖頭，“我不見他，我不喜歡他。”他嘆了口氣，“我听那道聲音說，會有人成為我代替我活下去。那你豈不是要經歷我經歷過的那些？”
說著，他心里有些愧疚，當時他只想抓住難得的機會擺脫這令人窒息的境況，一時間也沒想到另一個人是否能接受他的人生。
“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這個顯得很虛偽，”紀長宇不敢看劉山，他囁嚅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的羞愧。
“還行，我的自由度還是挺高的。”
見紀長宇也不說想做什麼事，劉山突然想起在咖啡店拿的蠟燭和路上買的打火機，他隨手就將蠟燭插在那塊被紀長宇吃了大半的草莓蛋糕上。
紀長宇茫然地看著他點上蠟燭，明亮的燈光與暖黃色的燭光交織在一起，映照在對方認真的臉上。
“雖然有點晚了——紀長宇，祝你生日快樂。”
那一瞬間，仿佛有萬千煙花在紀長宇的腦海中炸開，絢爛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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