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楓惡狠狠地瞪著慕凌，眼神像是要吃人，就連杯子端到唇邊，他都沒有絲毫反應。
慕凌笑了笑，寵溺道︰“還是要我喂呀？”
說著，慕凌含了一口水，唇貼唇抵到雲楓嘴邊，雲楓才緩緩張開口唇，任由慕凌將那口水喂進去。
溫熱的液體緩緩淌過喉嚨，如一股清泉，潤澤了雲楓干涸的喉嚨和刺痛的心肺，他因為咽喉過分痙攣而嗆了一下，慕凌輕拍著雲楓的脊背，以一個安撫的姿勢安慰他咽了下去。
一口接著一口，直到把整杯水喝完。
雲楓凌亂的喘息漸漸平穩，臉色也看起來紅潤了很多，可眼神還是可怕得要命。
慕凌輕拍了下雲楓的後腦勺，志得意滿道︰“行了，咱們這就去領證。”
雲楓低著頭道︰“去哪兒？”
“國外啊。”慕凌理所當然地一聳肩，摟住雲楓的肩膀，姿態頗為親密，“國外可以同性領證。”
雲楓默默地低下頭，並未說話。
慕凌微微一笑，俯下身去，輕輕吻了下雲楓的額頭，摟著他的肩膀，扶著他輕柔地倒在自己懷里。
雲楓只覺眼前越來越昏暗，睡意越來越濃，可是四周圍的聲音漸漸地一點點離自己遠去，如潮水一般，心里也越來越焦躁，這兩種不同的狀態交替輪換，逼得他近乎瘋魔。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受這種狀態，身心仿佛被一把鋼尺反復研磨，被迫答應這樣的無理要求，讓他感覺四周圍無形的壓迫越來越重，包括慕凌的笑臉也在他眼里漸漸扭曲。
他粗重地喘了口氣，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身在何處，此時此刻又在何時，慕凌在自己頭頂一下一下的撫觸，雲楓的感覺漸漸淡去，只留恍惚的天光在自己頭頂交相輝映，盡管他看不清楚，他也沒有力氣抬眼看清。
慕凌仿佛沒有意識到雲楓的異狀，依然沉浸于自己終于強迫雲楓答應自己要求的快樂中，直到雲楓猛地背過身去，捂著嘴猛烈地干嘔，慕凌才從沉浸的飄忽狀態中反應過來，一把掰住雲楓的肩膀，厲聲道︰“你怎麼了？還是不舒服嗎？”
雲楓並未回答他，也未發一言，而是眼睫微微閉起，眉心擰成一團，指尖擋在嘴部，背部也難受地曲起，整個人呈現一種十分痛苦的狀態。
慕凌忽然有些過意不去，伸手攬住雲楓的腰肢，另一手幫忙輕拍著他的脊背，柔聲道︰“我不是故意要為難你的，我本來不想逼你，奈何你這麼不听話，我找不到其他辦法讓你就範了。你以後听話一些，我或許會對你好一些，你覺得呢？”
雲楓皺眉用眼角余光掃了慕凌一眼，依然沒有說話。
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一陣陣斷斷續續的粗喘和持續不斷的干嘔。
房間里顯得很沉悶，而慕凌顯然更興高采烈，他甚至起身去飲水機接了一杯溫開水，走回來耐心地坐下，將一次性紙杯遞到雲楓唇邊，溫文爾雅、像模像樣地說道︰“喝了吧，喝了或許會好一些。”
雲楓沒有接，直到慕凌抓著他的手腕把手腕移開，強行把紙杯懟到他嘴邊，以命令的語氣道︰“喝下去。別逼我灌你。”
雲楓卻像沒听到慕凌說話一般，眼楮一眨不眨地望著地面，眼皮低垂，一言不發。
慕凌咬了咬牙，用兩根指頭捏住雲楓的下巴，輕輕一用力，將他的下頜打開，雲楓像一只提線木偶一般，無動于衷地張開嘴，任由慕凌肆無忌憚地把一次性紙杯里的溫開水輕輕倒進去，仿佛對著一架機器或者玩具娃娃，不會說也不會動，只是機械地本能地做著程序設定好的動作，十分固定，也十分規整。
灌水中途，雲楓甚至被嗆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慕凌輕輕按著喉嚨和脊背，將那口氣順了下去。
整個過程，周圍了無旁人，房間靜得落針可聞，惟余二人兩道完全不同的呼吸聲在空中交織錯綜，激蕩出看不見的波紋和火花。
然而二人的心並未發出實質性的接觸，反而同床異夢，甚至都沒有走進對方心里。
但好像，二人根本不在乎這種狀態，只是在沉默的氣氛中獨自舔舐各自的傷口，如兩只互不相容的小獸，因為種種原因纏繞在一起，相互糾纏，彼此撕咬，即使發生了最親密的關系，依然卻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很久，與之相反的狀態，二人也不是沒有過，但是哪種是常態，卻如一團迷霧撲朔迷離，就算想要撥雲見日，也不知從何著手。
此時此刻房間里顯現出昏黃之色，黃昏的光芒透過透明的碩大落地窗，穿過奶油色的窗簾，灑落在二人身上，仿佛鍍了一層燦燦的金光，映照得二人面目平白多了一分蕭瑟的感觸。
此時他們對望彼此，映照在二人眼底的，分明是與平時迥異的模樣，有幾分新鮮，又有幾分朦朧，看起來竟顯得格外高大。
巨大的雙人床鋪著柔軟的奶黃色床墊，地板上光滑的觸感帶給二人朦朧的感受，分明是黃昏時分，二人卻同時不約而同地產生了恍如隔世之感。
雲楓曾經幻想過自己會和誰終成眷屬，也許是一個與自己差不多大甚至更年輕的女子，但絕不可能是一個比自己大十多歲的健壯男人。他對現在的狀態感覺頗為不可思議。
而慕凌曾經心心念念的願望一朝得以實現，他滿心只剩下欣喜若狂與夙願得償的驚喜，他甚至想跑到大街上四處拉住人，大聲向形形色色的人宣布自己終于把心儀之人弄到手了，想找其他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悅。
可是這是一種禁忌的愛戀，他又不能明目張膽地找人宣布，所以他內心越發嘗到了禁忌的快感，這種越是錯誤越要深陷的狀態，令他食髓知味，難以自拔。
雲楓則是一種截然相反的狀態，他心里只想著趕快逃離這里，雖然不知道原因為何，但是身邊這個人像一只大型危險動物，隨時有可能把自己拆骨入腹，拆吃得渣都不剩，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就像兩個領地的兩只大型動物，彼此面對都會感受到自己的領地遭受到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