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楓倏地抬眼,眼尾泛出一抹猩紅的顏色,看起來竟像被狠狠地欺負過,他的眼底氤氳著濃烈的恨意,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泉,彌漫著見血封喉的血霧,這般濃烈的視線如一把尖刀利刃,直勾勾地將眼前人釘死在身後的牆壁上。
桑昆陰冷地笑著,食指和中指關節微微蜷曲,輕扣著桌面邊角,發出輕微的砰砰聲響。
“——怎麼,我說得不對?”桑昆意味深長地望著雲楓,眉梢眼角間盡是打量的模樣。
雲楓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頭咬牙對押解自己的保鏢說︰“放手。”
保鏢求助似的看向桑昆,桑昆微一頷首,保鏢就立馬松手,雲楓兩手撐著桌沿,支撐起自己虛軟無力的身體。
桑昆嘴角勾起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很輕松地打了個響指,將桌面的一杯清茶推到雲楓手邊,狀似不經意道︰“你喝了吧,一路走來,你也很辛苦了。”
雲楓吞了口唾液,喉嚨口果然干澀得厲害,鬼使神差般,他伸出手去,端起那杯茶一飲而盡。
茶並不燙,可茶水入喉有股微微的苦味。
雲楓皺著眉把它咽了下去,很快一股濃重的睡意就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他頭顱仿佛有千鈞重,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
他只感覺自己的身子仿佛被一只巨大的秤砣拉拽著向下墜去,墜入黑沉的無間夢境,墜入深不見底的深淵洞穴。
他身子都在微微顫抖,下意識地向下滑去,靠在靠背椅上,腦海的思維變得黏稠膠著,仿佛糊了漿糊,什麼也感知不到,什麼也思考不了。
雲楓非常討厭這種狀態,可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輕易擺脫。
他的手掌拼命支撐著頭顱,可身子還是不住地向下墜去。
漸漸的,就連呼吸都變得輕慢,眼前開始出現蝴蝶般閃爍的光點,他奮力眨著眼楮,可眼前已被一片天光覆蓋,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听不見,他只是本能地倒下去,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落到了實處,反而像掉在一片海綿上,軟乎乎,暖融融的,舒服得快要將自己融化。
雲楓的意識被深重的睡意迅速剝離,合上眼皮,陷入了濃沉的睡眠。
身後,桑昆正用兩手扶在雲楓肩上,笑意深沉地凝望著他安詳的睡顏,他腦袋已經半邊側著歪倒在桌面上,身子也無意識地趴伏在桌角邊沿,雖然那里很尖,雲楓卻毫無感覺似的,任由自己胸腔抵在那個尖尖的部位。
桑昆若有所思地觀察了一會兒,俯身在雲楓耳邊輕輕喚了幾聲,雲楓依然了無反應。
桑昆滿意地直起身子,沖那三個保鏢道︰“行了,把人帶下去吧,照顧好他,別弄死了,我還留著有用。”
那三個保鏢粗獷地應了一聲,依原樣架著雲楓下去了。
桑昆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眉心間氤氳出一片深沉的幅度。
他的思緒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追隨著雲楓的背影,飄蕩到陰森森的角落,那里人跡罕至,寂寞潦倒,荒野蜿蜒,山間田野縱橫交錯,禿鷲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