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雲楓從混亂不堪的睡夢中甦醒過來,一睜眼,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四面牆壁雪白的病房里,就連天花板都是白花花的顏色,照得他頭暈。
雲楓的第一個念頭是︰“這是哪?”
第二個念頭是︰“我怎麼在這里?”
然而此時四下無人,沒人能回答他這兩個疑問。
他感覺腦海里一片混亂,卻又一片空白,這兩種極端狀態糅雜在一起,都快要把他逼瘋。
他咬著牙,費力地撐起沉重的身軀,一把拔下手背上的輸液針頭,從床上坐起來,踉蹌著向門邊走去。
周圍一片死寂,除了自己沉重的腳步聲,鞋子在地面上拖曳的摩擦聲,以及自己似有似無的呼吸聲,周圍竟連其他一絲聲音都沒有,靜得可怕。
雲楓感覺自己仿佛被埋在了冰冷的地下,周圍沒有一絲人情味,也沒有一點生機。
走到病房邊緣靠門的鏡子前,雲楓只抬頭掃了一眼,眉頭就蹙了起來。
鏡中的自己渾身上下都蒼白得可怕,宛若一具剛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尸體。
自己的身子已經瘦得幾乎脫了型,孱弱的身軀上罩著一件寬大的藍白相間的睡袍,就算如此,那睡袍也像要把自己壓垮壓死,自己的骨架幾乎撐不起這件普通大小的睡袍了,睡袍隨著自己身軀的起伏,深深地凹陷下去。
而自己的嘴唇也毫無血色,隱隱泛著烏青,像是被人狠狠虐待過,也像是缺氧窒息所致。
雲楓皺著眉,盯著鏡子看了許久,實在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不是很好看,甚至與新鮮入土的尸體相比,也就多出一口氣了,而這口氣,也不知何時就會忽然斷絕,自己就再也無法存留于這該死的人世間。
不知怎的,雲楓緩緩舒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心緒,伸手握住了門把手,用力一拉。
門沒鎖。
他緩緩走出去,外面是一條熟悉的長廊,到處都貼著中世紀古老的壁畫,光怪陸離,泛著陳舊腐朽的色彩。
雲楓再往前走了幾步,身體就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仿佛脫力似的,腿腳像灌了鉛般沉重,身體里每個器官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吶喊。
他只能靠著牆邊,緩緩蹲下去,坐在牆邊喘氣,仿佛一條虛脫的魚,被漁網捕撈捉上了陸地,扔在陽光暴曬的沙灘上。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喘息聲也越來越劇烈,心髒在胸腔里劇烈跳動,那咚咚聲震得他耳膜都快炸裂。
頭又開始犯暈,他將頭埋在腿彎里,用力揉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努力讓自己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可是越想,頭就越疼,到最後他痛得只能用力仰起脖子,把後腦勺抵在身後的牆壁上,借助牆壁的阻力,盡力排解頭顱深處針扎般的劇痛。
這時忽然,一雙皮鞋踩踏的腳步聲越來越大,從遠及近來到雲楓身邊。
雲楓閉著眼楮,意識到有人靠近,但卻根本無力抵抗,只能盡力仰起頭顱,盡力讓自己後仰,似是要鑽進牆縫里去。
那人注視著雲楓那段白皙脆弱的脖頸,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聲音也有些幽暗︰“你怎麼出來了?不乖乖躺著,你這是要去哪?”
那人的語氣越來越危險,雲楓終于勉強睜開眼簾的一線,望著眼前人,冷冷地道︰“怎麼,我不能出來嗎?我被軟禁了?”
慕凌忽然發出嘲諷的笑聲,像是听到了什麼忍俊不禁的笑話︰“能啊!為什麼不能?但你現在這副樣子,是要走到哪里去?”
雲楓完全無言反駁。只是狠狠地瞪了慕凌一眼,隨即就閉上了眼楮。
慕凌掏出條手帕,給雲楓擦了擦額上晶瑩的冷汗,十分紳士地彬彬有禮地微笑道︰“回去吧,我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了,你別一折騰,又把你這條命給整沒了。”
說著,慕凌也不管雲楓的反應,伸手把他從地上抱起,走了幾步,重新走回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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