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雲楓都沒有說話,慕凌能明顯地感覺到懷中人的沉默。
第四天,慕凌終于忍不住了,把雲楓摟在懷里時,用質問的口吻道︰“你在想什麼?”
雲楓的嗓音很冷︰“你每天給我喝的牛奶,到底是什麼?”
慕凌微微一怔︰“就是牛奶啊,你身體虛弱,需要補充營養。”
雲楓抬起頭,眼神里毫無笑意,嘴唇輕輕一動︰“好。”
慕凌微微松了口氣。剛才那一瞬間的壓迫,令自己心頭發緊,險些以為懷中人已經察覺到了一切。
不過……還好,他還不知道吧。
慕凌指望著能把這個秘密永遠瞞下去。
雲楓的手臂有些發軟,摟住了慕凌的脖頸,語氣有些魅惑︰“那……睡吧。”
慕凌能明顯感覺到懷中人的溫柔,而不是抗拒,他心下竊喜,低下頭,吻在雲楓額頭,微涼,覆著一層薄薄的汗珠。
慕凌吻下去,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雲楓怎會身體如此之涼,還有汗珠?這是……冷汗嗎?
然而電光火石間,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自己脖頸後方便微微一涼,傳來一陣冰冷的刺痛。
慕凌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楮,看著眼前這個貌似人畜無害的人兒。
雲楓的袖口里早藏著一小根針管,此時給慕凌的血管里扎了進去,在他耳邊喘著氣道︰“麻醉劑,不是毒藥,別擔心。”
慕凌的身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壓在雲楓身上。
雲楓費了好大勁,才從慕凌沉重的軀體下掙脫出來,渾身已是大汗淋灕。
自己這幾日殫精竭慮,潛心研究,終于在實驗室里制出了一種對人體無害的麻醉劑,不會對精神造成任何損害,只會讓肉體沉眠三四個小時。
這時間足夠了。
雲楓不慌不忙地拿了另一個提前準備好的模具出來,在慕凌右手食指上按了一下,拓印出了他的指紋,緩緩地下床去,最後再回頭看了躺倒在床上陷入沉睡的慕凌一眼,眼神里有些微猶豫,但還是很快地轉頭,扶著牆壁,披上了慕凌的黑風衣,給自己戴好口罩和帽子,一步一步地朝電梯走去。
自己,必須出去。自己,必須回去。
這樣的一身裝扮,足以掩飾自己的相貌,和毫無血色的臉頰。
遮蓋住自己瘦弱的身軀,掩蓋住略微佝僂的身形,以及病態蒼白的膚色。
雲楓用慕凌的指紋上了電梯,從電梯里出來的時候,眼楮遇到一瞬間的刺眼的光亮,狠狠地刺痛起來。
雲楓閉了閉眼,沿著牆根,憑著記憶往外走去。
雲楓一路都挑偏僻無人的屋檐角落下走,倒也沒遇到什麼人,很順利就從一個不起眼的側門出了莊園。
看來,慕凌真的有在很努力地隱藏自己的行蹤呢。
雲楓苦笑了一下,喉嚨又溢出甜腥味來。
一下子走了太多的路程,自己的身體越發承受不住。
原本就是承受不住的,要不是有一股強大的意念驅使著自己逃離那個地方,自己恐怕隨時都會倒在路邊,化為灰燼。
雲楓毫不猶豫地重新打了一輛車,回到了“天上人間”酒吧。
徑直上到五層,雲楓出了電梯,終于難以抑制地咳嗽起來,嘴角邊溢出幾點血沫。
雲楓拿紙巾擦拭掉,眼前又有些發暈。
果然,今天沒有喝慕凌給自己帶來的牛奶,自己的傷勢便抑制不住了。
牛奶里,自己在實驗室里檢測出的成分,令他一陣陣心寒。
里面摻雜了一些血液成分,經化驗是來自人體的。
再聯想自己曾看到過的慕凌手腕上的紗布,雲楓很輕易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但是自己,不能仰仗這個人活著。自己,不能欠他太多。
雲楓的臉色慘白得就仿佛從棺材里爬出來的一般,但一想起慕凌醒來後就有可能撒下天羅地網搜尋自己,雲楓還是強忍著身體的難受,扶著牆壁,走到505門口,按了黑金木門旁的指紋機,門發出輕微的一聲響動,雲楓極力忍住身體的搖晃,再也沒有力氣推門。
然而,門卻應聲而開。
少女阿憐如上次一般站在門口,卻絲毫不顯意外,笑意吟吟勝券在握地望著雲楓,微笑著輕啟朱唇︰“你總算來了,我可等了你很久。”
雲楓並沒說話,徑直走進屋里,阿憐識趣地過來扶住雲楓的胳膊,有些撒嬌地依偎在他的身邊,扶他坐到床上,一邊關切地看著他︰“怎麼樣?他對你,總算不設防了吧?”
雲楓嘆了口氣,微微合上雙眸︰“我不回去了。”
少女驚訝地眨了眨眼楮。
雲楓淡淡地道︰“我討厭他,我恨他。我不能跟自己的仇人每天和平共處。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控制我的傷勢,我只要你不強迫我回到他身邊。”
阿憐反應過來,驚喜地道︰“這好呀!你終于不喜歡他了麼?本來就是,那臭男人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樣為他擋刀。以後啊,你就安心待在我們這邊,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接觸了。”
雲楓點了點頭,身體終于支撐不住,躺倒在大床上,陷入了深深的沉眠。
然而阿憐卻憂心忡忡地望著他,靜靜地感受著他的脈搏,眉頭越皺越緊。
他這哪里是睡覺,分明是昏迷。他的傷情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可他卻為了不拖累那個男人,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他是瘋了麼?
阿憐眉眼低垂,手指輕輕撫過雲楓浸滿冷汗的額頭。
這一路,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支撐下來的。對于常人來說是尋常的一條路,可對于重傷在身的他來說,無異于刀尖火海的折磨。
阿憐喃喃地輕輕說道︰“你回來,他們未必肯放過你呢。畢竟……”
阿憐嘆息了一聲,眸中滿是憂色,心頭一點點蔓上一層陰霾,仿佛霧氣一般,驅散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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