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之中,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清晰顯現。
銀發在高速飛行中狂舞,如同燃燒的星焰,玄色勁裝上沾染著暗紫色的冰屑和未曾干涸的魔血污痕,在破曉前稀薄的天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他手中緊握著一桿長槍,槍身流淌著深邃的宇宙光暈,兩條凝實的星龍虛影纏繞咆哮,散發出令空間都為之扭曲顫栗的恐怖威壓。
是洛逸塵!
他回來了!
周若瑤的瞳孔驟然收縮,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隨即又猛地松開,狂喜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所有的矜持與克制。
“逸塵——!”
一聲飽含著巨大擔憂、無盡思念與失而復得狂喜的呼喚,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哭腔,猛地撕裂了城頭的寂靜。
她甚至忘記了身旁的宋韻兒,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
冰藍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如同撲火的飛蛾,不顧一切地朝著那道撕裂晨霧歸來的身影疾沖而去。
洛逸塵顯然也看到了城頭上那道熟悉的水藍色身影。
他急速飛行的身形猛地一頓,金藍色的眼眸瞬間鎖定了那道朝他疾撲而來的倩影,眼底深處翻涌的疲憊、戰斗後的煞氣瞬間被無盡的溫柔和心疼所取代。
他張開雙臂。
下一瞬,帶著寒霜氣息與淡淡血腥味的胸膛,被一個柔軟而冰涼、帶著巨大沖撞力的身體狠狠填滿。
“逸塵!”
周若瑤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將臉深深埋進他染血的衣襟里,滾燙的淚水瞬間浸濕了冰冷的玄色布料,身體因為激動和後怕而劇烈地顫抖著,“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
所有的堅強,所有的清冷,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她像個迷路後終于找到依靠的孩子,所有的恐懼和委屈都化作了洶涌的淚水。
洛逸塵緊緊環住懷中顫抖的嬌軀,有力的手臂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下巴抵在她散發著冷香的冰藍色發頂,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劫後余生的慶幸和濃濃的歉意“嗯,我回來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和衣襟上迅速擴大的濕熱,心口像是被針扎般細細密密地疼。
周若瑤從他懷中抬起頭,淚眼朦朧,絕美的臉上帶著一絲罕見的委屈和嗔怒。
她握起粉拳,力道不輕不重地捶在他堅實的胸口,聲音哽咽“騙子!你說過讓我送你到隘口邊緣的,你怎麼能……怎麼能自己偷偷跑了!你知道這兩天我……”
洛逸塵啞然失笑,心中卻軟得一塌糊涂。
他捉住她捶打的手,包裹在自己溫熱寬厚的掌心,低下頭,帶著薄繭的指腹溫柔地、極其珍重地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擦拭稀世珍寶。
“是我不好。”他低聲道,聲音帶著磁性的溫柔,在金戈鐵馬的城頭顯得格外繾綣。
“我這不是怕你心軟,臨時改變主意非要跟我去嗎?那鬼地方又冷又髒,魔氣燻天,我怎麼舍得讓你去涉險?你看,我這不毫發無傷地回來了?”洛逸塵說著,故意挺了挺胸膛,展示著自己雖然狼狽卻並無明顯傷痕的身體,試圖驅散她的不安。
周若瑤看著他故作輕松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氣惱,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那含淚的眼眸瞪過來,非但沒有絲毫威懾力,反而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嬌媚。
“毫發無傷?”她的指尖帶著一絲冰涼,輕輕拂過他臉頰上一道被冰稜劃出的、已經結痂的細微血痕,還有勁裝上幾處被魔能腐蝕出的焦黑破口,聲音帶著濃濃的後怕,“這還叫毫發無傷?下次再敢這樣……”
“沒有下次了。”洛逸塵立刻保證,順勢將她重新摟緊,“我保證,以後去哪都帶著你,好不好?”
周若瑤身體微微一僵,隨即徹底軟倒在他懷里,緊繃了兩天兩夜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臉頰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將臉更深地埋進他頸窩,悶悶地“嗯”了一聲。
城頭的寒風似乎都溫柔了許多。
然而,這溫情脈脈的一幕,卻如同一幅無聲的畫卷,清晰地映入了不遠處宋韻兒的眼中。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冰冷的城垛旁,銀狐裘的絨毛被風吹得輕輕拂動,襯得她臉色愈發蒼白。她看著那相擁的兩人,看著洛逸塵眼中毫不掩飾的溫柔與寵溺,看著周若瑤在他懷中卸下所有堅強流露出的脆弱與依賴……
宋韻兒的眼眸深處,翻涌著巨浪般的酸澀與刺痛,如同最烈的酒,灼燒著五髒六腑。
心髒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悶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用盡全身力氣才沒讓眼眶里瞬間涌上的溫熱滾落下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楚,勉強維持著臉上近乎完美的、帶著淡淡欣慰與祝福的微笑。
那笑容,僵硬得如同戴上了一層面具。
她看著他溫柔地為她拭淚,看著他親昵地吻她的額頭,看著他低聲細語地安撫……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鈍刀,在她心上來回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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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也會露出那樣溫柔得近乎溺斃的眼神。
原來,他也會那樣小心翼翼地哄一個人。
原來,他所有的緊張、所有的在意,都只給了那一個人。
而她,天穹帝國的公主,曾對他有過朦朧情愫的宋韻兒,終究只是一個需要他拯救的、站在遠處默默仰望的局外人。
這份認知帶來的痛楚,遠比脖頸上那道魔種印記的悸動,更加清晰,更加刻骨銘心。
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望向遠處灰蒙蒙的天空,冰藍色的眼眸里,最後一絲微弱的希冀之光,終于徹底熄滅,只剩下深不見底的黯然與破碎。
洛逸塵安撫好懷中的周若瑤,這才抬起頭,目光越過她的肩頭,看到了靜靜佇立在幾步之外的宋韻兒。
少女單薄的身影在黎明微光中顯得格外孤寂,臉上帶著近乎完美的笑容,只是那雙眼眸深處,殘留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和一種他讀不懂的復雜情緒。
“韻兒公主!”
洛逸塵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輕輕松開環抱著周若瑤的手臂,向前一步,語氣帶著由衷的關切,“看公主殿下氣色,恢復得不錯?能下床自由活動,想必已無大礙?”
他的聲音清朗,帶著勝利歸來的振奮,驅散了城頭最後一絲陰霾。
宋韻兒迅速斂去眼底所有的黯然,努力揚起一個更加明媚些的笑容,微微屈膝行了一禮,道“多謝洛公子掛念。托公子和周小姐的福,還有慕容家主與天兒姑娘的悉心照料,韻兒已無大礙。”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恰到好處的感激和一絲屬于公主的矜持,目光在洛逸塵身上染血的玄甲和略顯疲憊卻神采奕奕的臉龐上停留一瞬,“恭喜公子凱旋!寒霜隘口之行,想必凶險異常,公子辛苦了。”
“凶險是有,但總算不負所托。”洛逸塵頷首,金藍色的眼眸中寒光一閃,“影蝕維拉,已然伏誅,形神俱滅!”
“伏誅”二字,如同驚雷,在宋韻兒和周若瑤心頭炸響。
周若瑤雖然早已猜到結果,此刻親耳听到,依舊感到一陣巨大的振奮和如釋重負。
而宋韻兒更是美眸圓睜,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那個將整個要塞拖入絕望深淵的影蝕魔皇,那個差點將她徹底魔化的恐怖存在,竟然真的……被洛逸塵斬殺了?!
“太好了!”
宋韻兒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和後怕的顫抖,真心實意地道“公子為我天穹帝國除此大患,功在千秋!韻兒代帝國萬千子民,謝過公子!”她再次鄭重地行了一禮。
洛逸塵連忙虛扶“公主殿下言重了,分內之事,無需如此。”
寒暄過後,洛逸塵臉上的輕松之色迅速褪去,變得凝重起來。
他轉向周若瑤,沉聲問道“若瑤,我離開這兩日,要塞內部如何?關于維拉可能埋下的‘眼楮’,可有線索?”
提到正事,周若瑤也迅速收斂了情緒,冰藍色的眼眸恢復了慣有的冷靜銳利。
她微微搖頭,秀眉緊蹙“我們按照你的安排,配合大殿下和冥老,徹查了所有接觸過西城戰場核心、韻兒殿下靜室以及核心陣樞的人員。林軒、黃曦帶人巡查內城,天兒也一直留意著陣樞和慕容家主的動向。”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挫敗和深沉的憂慮“但……一無所獲。所有可疑人員,最終排查結果都指向心神受創或沾染魔氣導致的狂躁易怒,並無被深度侵蝕控制的跡象。慕容家主那邊,天兒也未發現異常的精神波動或行為。維拉的手段……比我們預想的更加隱蔽,或者……她留下的‘種子’,比我們想象的藏得更深。”
“一無所獲……”洛逸塵低聲重復,金藍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銳利的目光掃過腳下這座龐大而傷痕累累的要塞。
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比寒霜隘口的冰風更加刺骨。
維拉雖死,但陰影似乎並未散去。
他沉吟片刻,當機立斷,隨後轉身看向宋韻兒道“勞煩公主殿下,稟告大殿下、冥老、慕容家主,還有林軒、黃曦、天兒、星璃,速至磐石議事廳。維拉雖除,但魔患未平,有些關鍵之事,必須立刻商議!尤其是關于殿下體內的魔種印記。”
他的目光落在宋韻兒脖頸間那道淡淡的紫色疤痕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
宋韻兒心中一凜,立刻點頭“好,我這就安排!”
她最後看了一眼並肩而立的洛逸塵和周若瑤,壓下心頭翻涌的酸澀,轉身快步走下城樓,銀狐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內城的階梯拐角。
周若瑤看著洛逸塵凝重的側臉,輕聲問道“那印記……很麻煩?”
洛逸塵握住她微涼的手,點了點頭,聲音低沉“維拉的本源雖滅,但這印記是鑰匙,也是隱患。必須盡快解決。”
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或許,我帶回的東西,能給我們指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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