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逸塵的咳嗽聲在驟然安靜的宴會廳中格外刺耳。他慌忙抓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卻因為喝得太急又嗆得滿臉通紅。
宋韻兒的手指猛地攥緊了裙擺，她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像是要隔絕所有人的視線。
她心中自然明白，父皇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未來有好的歸屬。
即便，這比武招親只是臨時的，但是父皇依舊為了她爭取機會。
"我......"洛逸塵剛想開口，余光卻瞥見宋韻兒微微顫抖的肩膀。她今天梳了一個精致的發髻，幾縷碎發垂在耳際，隨著她低頭的動作輕輕晃動，像是受驚的蝶翼。
周若瑤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松開了洛逸塵的耳朵，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她悄悄往後退了半步，給洛逸塵留出空間，卻又忍不住看向宋韻兒的方向。
宋淵的問題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比武招親確實是他奪魁，但當時只是為了調查魔族線索，從未想過真要成為駙馬。
洛逸塵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恭敬行禮，道︰“陛下，關于比武招親……”
他的聲音有些發緊，眼角余光瞥見宋韻兒攥緊了手中的絲帕，紫羅蘭色的眼眸中滿是緊張與期待。
“晚輩參加比武招親，最初只是為了調查魔族在天穹帝國的活動。能奪得魁首也屬實僥幸，但是……”洛逸塵斟酌著詞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不那麼生硬。
“但晚輩年紀尚小，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洛逸塵直視宋淵，語氣誠懇，道︰“星院的學業尚未完成，對抗魔族的使命也才剛剛開始。實在不敢耽誤公主殿下的終身大事。”
宴會廳內一片寂靜。
宋韻兒手中的絲帕無聲滑落，臉色瞬間蒼白，她猛地站起身，紫羅蘭色的宮裝裙擺掃翻了面前的酒杯。酒水在雪白的桌布上洇開，像極了少女破碎的心事。
雖然她知道洛逸塵會拒絕，但是她的心中還是抱著期望的啊。
當她听到洛逸塵的那一番話，她的心莫名地疼痛起來。
“韻兒？”宋淵擔憂地看向女兒。
宋韻兒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沒有听到父皇的聲音，只是看著洛逸塵，此時，洛逸塵也正在看著她，眼中露出了歉意的神色。
“父皇，兒臣突然想起還有一幅畫沒完成，先告退了！”
她甚至沒等宋淵回應，就匆匆轉身離席。華麗的裙擺掃過桌角，帶倒了一只水晶杯。酒杯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瓊漿灑在地毯上，像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韻兒！”宋翔想要叫住妹妹，卻見她已經快步走向殿門。侍從們慌忙讓開一條路，卻見公主殿下在門檻處絆了一下，這對從小接受宮廷禮儀訓練的她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失誤。、
“公主殿下！”洛逸塵下意識喊出聲。
宋韻兒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強忍的哽咽︰"洛公子不必多言。我……我明白的。”
說完，她快步走出宴會廳，只留下一陣淡淡的紫羅蘭香氣。
洛逸塵下意識想要追上去，卻被雲汐按住了肩膀。姐姐對他輕輕搖頭，眼神示意他先處理好眼前的局面。
場面一片寂靜。
宋淵見此情形，也是無奈一笑，雖然他心中也有些不快，但是，洛逸塵也並沒有做錯什麼，況且，參加比武招親也是為了調查魔族。
他點了點頭，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臉上重新掛上帝王應有的從容，示意晚宴繼續。
宴席重新熱鬧起來，方才的插曲仿佛從未發生。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話一旦開了頭，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洛逸塵食不知味地戳著盤中的食物，腦海中全是宋韻兒倉皇離去的背影。
“逸塵。”雲汐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你跟我出來一下。”
周若瑤望著洛逸塵跟雲汐離去地背影，思緒復雜。
宴會廳外的長廊上，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一地銀輝。雲汐雙手抱胸，審視著自家弟弟。
“姐……”洛逸塵撓了撓頭。
“你知道剛才那番話對一位公主意味著什麼嗎？”雲汐嘆了口氣，“尤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洛逸塵低下頭，他確實沒有考慮到這方面︰“但我不能欺騙她。我確實……”
“確實什麼？確實對她毫無感覺？”雲汐挑了挑眉毛。
洛逸塵沉默了。他想起宋韻兒在魔族手中寧死不屈的倔強，想起她在自己受傷時落下的淚水，想起她給自己恢復精神力的丹藥……
“我不知道。”他最終誠實地說，“但現在談婚論嫁還太早。我還有太多事情要做，提升實力，對抗魔族，還有……”
雲汐的表情柔和下來︰“我明白。但你可以用更委婉的方式拒絕。”
“我……”洛逸塵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明天去跟她道個歉吧。至少要把話說清楚。”雲汐摸了摸洛逸塵的頭，道。
洛逸塵緩緩點頭。
……
畫室內，宋韻兒將臉埋在雙臂間，任由淚水浸透袖口的金線刺繡。窗外飄來宴會的樂聲，每一聲鼓點都像是敲在她心上。
“為什麼……偏偏要當著所有人的面……”
她抓起畫筆狠狠擲向畫布，墨跡在宣紙上暈開，像極了少年被醬汁染花的衣襟。
宋韻兒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日被九曜魔聖扼住咽喉的場景。窒息的痛苦中，她看到洛逸塵沖破魔聖威壓，星隕龍槍直指魔聖面門的畫面。那一刻，少年染血的身影在她眼中宛如天神下凡。
“公主……”老畫師捧著新調好的顏料站在門邊，欲言又止。
“出去。”宋韻兒的聲音悶在衣袖里。
老畫師嘆了口氣，輕輕帶上門。他侍奉皇室三十載，還是第一次見到公主如此失態。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將宋韻兒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她終于抬起頭，看向牆上那幅未完成的畫像，畫中少年持槍而立，眉目如劍，正是比武台上的洛逸塵。
一滴淚砸在畫中人的衣襟上，墨色暈染開來。
“至少……”她輕聲自語，聲音哽咽，淚水滑落，“讓我保留最後一點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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