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徹底西沉。
夜色悄然降臨了整個京東平原。
雖然天色變幻了。
但是，荒原之上的血腥味依舊彌漫，漫天的殺氣未散。
蠻清察木部退守的荒野之上。
四面八方。
不停傳來乾軍震耳欲聾的叫喊聲。
“速速投降！”
“巴圖爾已死，還不速速受降！”
“受降！受降！受降！”
聲音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聲浪一陣壓過一陣，如雷霆般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在整一片荒野上空回蕩。
如同一把把看不見的匕首，不停的狠狠捅刺著每一個蠻清騎兵的內心。
此時此刻！
蠻清軍中！
一片死寂！
所有人，無論身份，無論高矮，無論胖瘦。
無一例外！
都呆立在了原地。
臉色蒼白。
滿頭，不！應該說是滿身大汗！
腦中，則是不停的，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努力的去回想剛才的那一幕。
事實上！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的人，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沒看清自家可汗巴圖爾是怎麼敗的，是怎麼死的。
因為那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太快了！
實在是太快太快了。
他們只看到了自家可汗突然擲刀而出的那一幕。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若不是那一瞬的刀光！
那刺穿腹部的長刀！
那被高高挑舉的尸體！
在告訴他們，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們最後的希望。
他們察木部最偉大，最智慧，同時也是最強大的勇士，他們的可汗大人，死了。
跟路邊的一條微不足道的也野狗一樣，被人隨隨便便的一腳就給踹死了。
剛才那電光火石的一幕，此刻，就像是夢魘一般，不停地在他們腦海中反復重現。
寂靜！還是寂靜！
壓抑！還是壓抑！
在一片死寂中。
“呼！呼！呼！”
“呼！呼！呼！”
一個個蠻清騎兵，呼吸突然促急了起來。
與此同時！
他們的身體，也都顫抖了起來。
一開始只是手指，隨後快速地蔓延到了雙臂，接著是全身……
而且！
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
同時！
伴隨著顫抖，他們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也哆嗦了起來，一顆一顆接著一個冷汗，不受控制一般的快速從他們額頭上，後背之上，手心之中等等各處滲出，
再然後……
不可置信與絕望之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可汗……可汗竟然，竟然輸了！”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我們……我們輸了……”
“假的！哈哈哈！這絕對是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區區乾人兩腳羊罷了……怎麼可能……”
一時之間。
強烈的不甘與難以置信之情，席卷了每一個蠻清人的內心，充斥了每一個蠻清人的全身。
然而。
他們雖然心中很是不甘，不甘到了極致。
但現實就是現實。
他們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但其實，更多的，是無盡的惶恐與不安。
這三萬蠻清察木部騎兵的士氣和斗志，在短短一天內，遭到了無數次打擊！
首先是發現自己等人中了乾軍的陷阱，被乾軍圍困在了京東平原之上，後路東乾關被乾軍攻佔了。
接著是強行進攻乾軍豁口陣地失敗，丟兵棄甲，十五萬大軍，傷亡了快三四萬。
緊接著又遭到了乾軍重甲騎兵的攻擊，正面被擊潰了，五萬兵馬，只剩下了三萬左右，又損失了快兩萬。
然後，則是被乾軍重甲騎兵們團團包圍了。
再然後，是卡拉瑪，卡拉彌這兩個他們擁有他們察木部第一勇士和第二勇士之稱的猛將，先後被王翦一刀斬殺。
最後，是巴圖爾的死！
崩潰了。
徹徹底底地崩潰了。
一個個白著臉，顫抖著身體，喃喃自語間，手中的兵器接連落地，發出一聲聲“ 當”的脆響。
察木部的這接近三萬蠻清騎兵，最終選擇了投降。
一個個緩緩下馬，扔下武器，站在了原地，低頭不語，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恐懼，絕望，如陰影般籠罩著他們每一個人。
見狀！
王翦當機立斷，一聲令下。
飛熊軍們一擁而上。
不過！
乾軍接下來的舉動，讓察木部的蠻清騎兵們，更加的失去了抵抗之心，讓他們徹底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不由控制的萌生出了一股輕視。
因為！
乾軍這邊，真的婦人之仁了。
真的按照之前的承諾，在他們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後，沒有對他們大開殺戒，甚至都沒有將他們束縛起來，僅僅只是打亂了他們的隊伍，他們重編了一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
夜色下。
乾軍豁口陣地。
大營內，燈火通明。
“踏踏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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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促急的腳步聲。
一個乾軍斥候，紅光滿面，喜氣洋洋地快步走進了大帳。
在秦政的注視下，他一路匆匆來到了案牘之前。
唰的一下，單膝跪地！
緊接著。
拱手抱拳，大聲稟報道︰“啟稟陛下！好消息！捷報！我軍在王翦將軍帶領下，與蠻清察木部斗將三場，三戰全勝，王翦將軍一人一馬一刀，連斬包括蠻清察木部可汗巴圖爾在內的三將，眼下，其余蠻清鼠輩，已全數下馬，棄械投降！”
聞言。
端坐在主位之上的秦政，臉上頓時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龍顏大悅。
“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站了起來，雙臂一展︰“好！好！好！王翦不愧是朕之猛將！察木部全軍投降，此戰大捷！傳令下去，賞！重賞！”
帳中。
伴隨著秦政戰起。
下方的站著的廉頗，曹操，張良，賈詡等人，一個個也都紛紛站了起來。
齊聲祝賀。
一時之間。
整個大帳內，歡聲笑語不斷。
不！
不僅僅是大帳之中。
伴隨著消息傳開。
嘩啦啦！
這個豁口陣地內的所有乾軍，皆是一片歡騰。
“萬歲！萬歲！”
“陛下萬歲！”
“……”
人們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並不想通。
正當乾軍這邊歡天喜地之時。
另一邊。
京東平原某地。
夜色下。
索瑪圖和哈爾欣這兩個蠻清可汗，重新聚在了一起。
他們的部眾，則是紛紛駕著馬，位于不遠處。
並沒有下馬，依舊保持著警惕的狀態。
皎潔的月光，從天而降，落在了兩人的臉上。
他們二人的臉色，看起來格外的蒼白以及——陰沉。
此時此刻！
無論是索瑪圖還是哈爾欣，都在為巴圖爾的察木部而感到憂愁。
因為！
兩人帶著各自部落的人突圍的時候，是眼睜睜乾軍一步步的，將察木部逼入包圍圈當中的。
一片壓抑與寂靜中。
索瑪圖突然皺著眉頭道︰“察木部怎麼還沒突圍出來？巴圖爾那家伙，帶著五萬勇士，竟然到現在都沒消息，怕是慘了！”
說著說著，索瑪圖眼中突然閃過了一抹幸災樂禍。
哈爾欣聞言，當即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嘲弄，接口道︰“哼，察木部這一次絕對損失慘重！巴圖爾實在是太優柔寡斷了，若是他一開始，就直接跟乾軍正面對撞，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避其鋒芒，也不至于會被乾軍圍困，真是活該！”
“真是活該！”索瑪圖附和了一句。
兩人話語中雖有擔憂，但其實，更多的，卻是濃濃的幸災樂禍。
畢竟！
蠻清國，雖然是一個整體，但內部，其實是由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部落組成的。
而這些部落與部落之間，其實都是競爭關系。
巴圖爾的察木部實力實在是太強，已經壓著他們兩個部落幾十年了。
在這樣發展下去！
他們兩個部落雖然是王庭部落，但未嘗沒有被察木部吞並的風險。
所以！
若放在平時的話，他們倆早就已經笑出聲了。
但眼下，他們笑不怎麼出來。
畢竟！
他們跟察木部一起，現在都被乾軍圍困在這京東平原上。
人越多越安全！
他們現在屬于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察木部損失的越多，那他們接下來的處境就越糟糕。
所以他們兩人雖然幸災樂禍，但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察木部能多突圍出來一些人的。
就在這時！
“踏啦！踏啦！踏啦！”
夜色中。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西方傳來。
兩人聞言，紛紛抬頭，朝著那邊張望而去。
不多久，就見到一個蠻清斥候，縱馬匆匆而來！
借助月光，兩人看清楚了那斥候的臉色。
對方的臉色很是難看，額頭滿是汗水，眼中則布滿了濃濃的慌亂與不安。
見狀。
索瑪圖與哈爾欣二人下意識對視了一眼。
心中同時“咚隆”了一下。
莫名的不安之情，席卷了他們的全身。
“踏啦！踏啦！踏啦！”
在他們兩人炯炯的注視下，那蠻清斥候一路匆匆而來，最終來到了他們面前。
接著！
結結巴巴，顫顫巍巍地開口了︰“報……報！兩位可汗！察木部……察木部全員，投……投降乾軍了！他他他……他們……他們盡數下馬棄械，向乾人兩腳羊投降了！”
此話一出。
索瑪圖和哈爾欣齊刷刷地一愣。
現場的氛圍猛地一滯，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寂靜的鴉雀無聲。
一息！
兩息！
三息！
……
足足過了十幾息後。
兩人這才從這個消息中驚醒過來。
雙眼一瞪。
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索瑪圖猛地回神，身體一個激靈後，厲聲瞪眼喝道︰“什麼？！你再說一遍！察木部投降了？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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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欣緊隨其後，咬牙切齒︰“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察木部五萬勇士，怎麼可能投降乾人兩腳羊？！你是不是搞錯了？！”
面對兩尊可汗殺人一般的目光，那斥候愈發惶恐了。
他連忙從馬背之上翻了下來。
跪在了地上。
咽了口唾沫後，聲音顫抖道︰“回……回兩位可汗，千真萬確！消息是從逃出來的幾個察木部勇士口中得知的，似乎是察木部的巴圖爾可汗，在跟乾軍的斗將中被乾將一刀斬殺了，導致察木部余眾士氣崩潰，所以……”
“胡說八道！”
沒等他的話說完。
索瑪圖眼中殺意大盛，猛地抽刀而出，“鏘啷”一聲間，刀鋒就已經架在了那斥候的脖子上。
下一刻！
他帶著強烈惶恐和不安的怒吼聲，響徹雲霄︰“胡言亂語！胡說八道！察木部怎麼可能投降？！說！是不是乾人派你來散布謠言的？！”
那斥候嚇得瑟瑟發抖，連忙搖頭，聲音中帶著哭腔︰“可汗饒命！小人不敢撒謊啊！小的說的都是真的！消息千真萬確，絕無半點虛假！若有半句假話，願受千刀萬剮！”
見斥候如此模樣，索瑪圖和哈爾欣對視一眼，臉色愈發難看。
雖然！
此時此刻！
他們心中已經信了這斥候的話了。
但是！
對于察木部投降乾軍這件事情本身，他們還是沒辦法接受。
一直等到又過了一會兒後，他們兩人先後從七八個歸來的斥候口中的，得知了相同的情報後。
這才，不得不去接受和相信！
“廢物！真是一群廢物！巴圖爾那個廢物，竟然會被一個乾人兩腳羊一刀斬了！真是廢物！還有！察木部的都是廢物！一群貪生怕死之輩！竟然投降乾人兩腳羊！真是丟盡了我聖清的臉！”
索瑪圖實在是忍不住了，突然開口，罵罵咧咧道。
哈爾欣也是滿臉猙獰，“察木部都是一群窩囊廢！足足三萬多勇士，竟然向乾人兩腳羊低頭！真是可笑！區區乾人兩腳羊，有什麼資格讓我聖清勇士投降？！巴圖爾該死！察木部該死！”
兩人憤怒地咒罵著，言語中滿是對乾人的輕蔑與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然而！
憤怒過後！
兩人逐漸冷靜下來！
此時，兩人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陰沉。
因為察木部向乾軍投降這件事情，意味著，他們的處境更加危險了。
沉默間，索瑪圖突然沉聲開口，“眼下察木部已降，乾軍定會騰出手來對付我們。我等兵力加起來，才六萬左右，若再被乾軍合圍，怕是凶多吉少啊！”
哈爾欣點了點頭，咬牙道︰“不錯！眼下我們必須盡快突圍，不能再拖了！東乾關雖有乾軍把守，但乾軍主力眼下應該都在這邊，位于東乾關的乾軍應該兵力不多，而且絕對都並不是主力，所以，以我等六萬勇士之力，未必不能一戰！趁乾軍還未完全反應過來，連夜東撤，攻克東乾關，殺出一條血路！”
兩人一合計，當即下定決心。
于是，黑夜中，六萬余蠻清大軍帶著惶恐、不安與疲憊，開始向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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