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一張巨大的黑色帷幕，將金蘭山緊緊包裹。灘涂上的篝火在微風中搖曳，發出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出受傷士兵們痛苦扭曲的面容。他們在泥濘中席地而臥，每一聲呻吟都像是從地底擠出。
一堆篝火邊，幾名士卒在竊竊私語。
臉色黝黑的士兵甲，
將一根柴火扔入篝火中，濺起了一串火星。
他用自己的胳膊。踫了踫旁邊抱膝而坐的同鄉乙說，"乙，你說那小疙瘩威力怎麼那麼大？"
乙卻抱著自己的雙膝將頭埋得更深。
與此同時，營地的另一邊。
郭茂林的帳篷內，牛油燭火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投在帳篷上。
他修長的手指在手榴彈上輕輕摩挲，那冰冷的金屬質感讓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牛東郊被厚厚的繃帶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驚恐的眼楮，就像一只受驚的兔子，時不時地打量著手榴彈，仿佛它隨時會爆發出毀滅性的力量。
“東郊，你覺得這玩意是怎麼來的？” 郭茂林的聲音在靜謐的帳篷內回蕩，帶著一絲探究的意味。
牛東郊的喉嚨動了動，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卑職不知，但據卑職所知，西洋的武器雖多，卻從未听說過有如此詭異之物。這手榴彈，定是敵軍從某個隱秘之地尋得的邪物，專為擾亂我軍心神而來。”
郭茂林沉默了，他的眼神變得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到了更遙遠的未知。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副將那張焦急的臉探了進來︰“大人，不好了，山上的敵軍有異動，似是要趁夜來襲！”
郭茂林的瞳孔猛地收縮，手指下意識地收緊了手榴彈。他的聲音瞬間變得肅殺︰“傳令下去，所有火槍手各就各位！”
話音未落，帳篷外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梆鼓聲，猶如遠古巨獸的心跳。山頂的太平軍如潮水般沿著石階傾瀉而下，火把如同流動的星河，映亮了整座金蘭山。這卻是蕭有和指揮徐廣琛和朱一波率部發動了夜襲。
副將轉身欲走，卻又被郭茂林叫住︰“且慢，傳令下去，所有士兵，不得輕舉妄動，待我號令再行出擊。” 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格外冷靜。
副將點了點頭，轉身沖入夜色之中。郭茂林轉頭看向牛東郊，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東郊，你留在這里，看好這個手榴彈，千萬不可大意。”
牛東郊鄭重地點了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猶豫。
郭茂林大步跨出帳篷，冷冽的夜風撲面而來，讓他瞬間清醒。他站在帳篷門前，看著眼前跑動集結的士兵，他看得出士兵們的眼中都帶著一絲緊張，白天的戰斗經歷如同噩夢般揮之不去，手榴彈的打擊讓他們至今心有余悸。
“大人，我們該如何應對？” 副將快步來到郭茂林身邊，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郭茂林的目光穿透夜色，直直地盯著山上那些敵軍隱隱約約的身影︰“敵軍夜襲，必是想趁我們疲憊之時打亂陣腳。但我們不能慌亂，要穩住陣腳，以不變應萬變。”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傳令下去，所有刀盾手到前排待命，其余士兵原地休整，養精蓄銳。待敵軍靠近，再以火槍攻擊。”
副將點頭稱是，迅速傳達命令。
郭茂林的劍已出鞘，寒芒在夜色中閃爍。他站定陣前，雙手緊握劍柄，目光如炬，直視著步步逼近的太平軍。副將來到他身旁，雙手緊握長槍，槍尖微微顫動，握柄的雙手青筋暴起，緊張感在空氣中蔓延。
他甚至听到身後士兵們的呼吸逐漸急促。“穩住，待敵軍進入火槍射程，再行攻擊。”郭茂林的語氣沉穩如山。副將點頭稱是，隨即轉身傳達命令。
太平軍的梆鼓聲愈發急促，火把的光影在夜風中搖曳閃爍，猶如一條躍動的火龍。漸漸地，火把下的人影變得清晰，那一張張臉上的表情都變得生動起來。
突然，郭茂林的瞳孔驟然收縮，對面的人在自己火槍射程外迅速站定，不到兩息時間，一條抬槍陣排列成型。
郭茂林亡魂大冒“舉盾！”脫口而出。
與此同時，抬槍陣中突然爆發出一聲斷喝，“放！”
抬槍陣中火光乍現，鉛彈如暴雨般傾瀉而至。郭茂林身後的刀盾手迅速舉起盾牌，組成一道堅實的壁壘。
然而這一切不過是徒勞。
隨著 里啪啦的一陣亂響，盾牌陣破裂，盾牌後的刀盾手，身上綻開一朵朵妖艷的血花。
“放！”對面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前排槍手有序退後，後排補上的槍手繼續擊發。
郭茂林這邊士卒如韭菜般，被成批收割。
“火槍手，火槍手！向前，快開火！”
此時，郭茂林也顧不上陣型了，急著招呼自己的火槍手上前，試圖壓制對方的攻擊。
然而，零散的火力對于已經打順了手的太平軍毫無作用。
如果說，太平軍的抬槍齊射只是讓郭茂林見識了太平軍的射術，那麼接下來的一幕，就讓他徹底明白了牛東郊部士卒為什麼會士氣低迷不振。
對面的抬槍手三輪齊射後，一群士兵從抬槍兵陣列的間隙，沖了出來，借助沖力將手中的圓疙瘩奮力擲出。
然後，郭茂林就看到幾十個帶著亮點的東西騰空飛起，悠悠的砸入自己的士兵群中。
“轟！轟！轟！”
他感覺一連串的火光，就像閻王爺發下的請柬。
時間猶如被按下了暫停鍵。
短時的寂靜後，
驚愕！迷惘！
各種情緒又紛紛涌入腦子，
耳朵里短暫的失聰後，
士卒的哀呼，瀕死的慘嚎又充斥了耳膜。
火槍手倉促還擊，零散火力卻如杯水車薪。太平軍抬槍手齊齊前進十步，三輪齊射後，手榴彈再次騰空而起，落入郭茂林陣營。“轟！轟！轟！”爆炸聲震耳欲聾，士卒哀呼、瀕死慘嚎又一次充斥耳畔。
郭茂林部清軍陣型徹底被打散。
對面陣型再次變換，一名壯漢揮舞尖擔領隊沖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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