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蕭有和要繼續解釋釋放俘虜的意義時,門外又有人來了。
原來知道蕭有和釋放了慶字營的俘虜,楊輔清也來找蕭有和了。
蕭有和的帳篷內。當楊輔清掀開門簾跨入營帳時,發現賀靜安已經在和蕭有和理論。
楊輔清臉上帶著濃濃的不滿,也不打招呼徑直對著蕭有和道︰"軍師,您這是何苦?放走那些清妖,弟兄們都在議論紛紛!"
蕭有和放下整理的清軍文書,眼中的疲憊一閃而過︰"輔王,你也是從戰火中走過來的,應該明白,戰爭不只是刀槍相見。"
"我明白個屁!"楊輔清一巴掌拍在案幾上,"那些清妖昨兒還跟咱們在陣地上打生打死,今兒就放他們走?這算盤打得倒是精明,可弟兄們的命呢?就不是個數?"
蕭有和沉默片刻,起身走到沙盤前,向楊輔清和賀靜安兩人示意圍攏︰"輔王,靜安。你們來看。"他手指在沙盤上劃出慶字營的行軍路線,"吳長慶的慶字營是李鴻章的老底子部隊,訓練有素,紀律嚴明。咱們雖然打退了他們,但咱們損失也不小。"
楊輔清盯著沙盤,皺眉道︰"那又如何?難道就因為打不過,就放他們回去?",賀靜安心里想的是︰“難道汪白仁的血白流了?”
"不是打不過,是沒必要。"蕭有和轉身,月光透過帳篷縫隙灑在他身上,"慶字營的四五百弟兄,是他們的精銳。若逼急了他們,勢必會拼死頑抗,等清軍主力一到,咱們可就真要被反包圍了。"
蕭有和思索了一會接著說︰“再說咱們自己都缺糧,多這幾百人就多幾百張嘴,又是流動中......”
楊輔清一愣︰"軍師是說......"
賀靜安︰“……”。
蕭有和點頭︰“長興不放俘虜是因為我們有時間轉化他們,送你的五百俘虜是認同天國大業的。這里情況不同,俘虜是李鴻章親信吳長慶的精銳,我們有穩定的根據地,沒有時間同化他們,加上還要應對三天後李鴻章的反撲,與其留著這塊燙手的山芋,不如放了買個人情給吳長慶。”
楊輔清不屑道︰“你不怕他反悔?“
賀靜安問︰“吳長慶會反悔?”
“不!是李鴻章會用這事做文章!”蕭有和道︰"再說放虎歸山,是為了讓清軍看到我們的仁義。"蕭有和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戰爭不只是拼武力,更是拼人心。吳長慶是個明白人,他心里清楚,今日之敗,是因為輕敵。"
帳篷外突然又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宣傳隊的林姐掀簾而入︰"軍師,還是有好些弟兄想不通。"
面對這個宣傳隊的老大姐,蕭有和總是覺得有一種後世居委會大姐的既視感。便示意她不急,慢慢說。于是林姐將自己和張大哥怎麼听到阿強和阿壯的對話,又是怎麼和阿強阿壯做工作的事說給了蕭有和听。
蕭有和朝楊輔清和賀靜安一笑,又對林姐點了點頭︰"帶我去。"
篝火旁,士兵們見他們到來,紛紛起身行禮。讓出了位置,蕭有和盤腿坐下,火光照亮了他年輕卻堅毅的臉龐。楊輔清看看蕭有和就這麼坐下了,左右瞧瞧,暗笑自己端的什麼臭架子,一撩衣袍也在蕭有和身邊坐下了。賀靜安則坐在了蕭有和身後。蕭有和對他笑笑,回頭環視圍坐的太平軍兄弟,不遠處還有人在向這邊張望。
"弟兄們,"他的聲音在夜風中揚起,"我知道你們心里有火。放走清軍俘虜,看似讓人心疼,可我要告訴你們,這火,燒得值!"漸漸地一些人在走過來。
有人突然開口︰"軍師,燒得值在哪兒?他們可是殺了我們多少兄弟!"
蕭有和望著這個開口的少年,估計他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問︰“你叫什麼名字?”
當得知對方是阿強,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阿強,你可知吳長慶是誰?他是李鴻章手下最得力的走狗。他的慶字營,是清軍的精銳。我們放走的,不是四五百俘虜,而是向清軍展示我們的膽氣與謀略!"
他突然提高聲音︰"慶字營的火力猛不猛?"
"猛!"士兵們齊聲回答。更多的士兵圍攏了過來。
"我們靠什麼打退他們?"蕭有和的聲音穿透夜空。
"膽氣!"阿壯下意識地答道。
"對!膽氣!"蕭有和看看他坐在阿強身邊,想來是林姐說的阿壯了。他站起身,火光映照著他高大的身影,"但這膽氣不能光靠人多,還得靠智慧!吳長慶是個明白人,他今日敗在我們手里,是因為他低估了太平軍的智慧!"
他指向坐在阿壯旁邊的張伯約︰"看看張大哥,他帶著弟兄們奪了清軍的劈山炮,調轉炮口轟了回去。這就是智慧!"
張伯約撓了撓頭,憨厚地笑︰"軍師過獎了。"
蕭有和的聲音突然低沉︰"清軍燒了百姓的房,搶了百姓的糧。我們呢?我們是為了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才打仗的!放俘虜,不是示弱,而是讓清軍知道,我們太平軍,有膽量,也有謀略!"
夜風中,他的戰袍獵獵作響︰"戰爭要打得有章法,不能光靠一時意氣。吳長慶會記住今天的恥辱,但更會記住,太平軍不是莽夫!"
篝火旁一片寂靜,只有火光在士兵們的臉上跳動。阿強望著蕭有和,突然覺得,這個年輕的軍師,像極了天上的星辰——遙遠,卻能照亮黑夜。
"軍師......"阿壯的聲音帶著哽咽,"那我們的兄弟,就白死了?"
蕭有和蹲下身,輕輕拍了拍阿壯的肩膀︰"不!因為他們的犧牲,讓清軍知道,太平軍的膽氣,永遠壓不垮!來,阿壯,我知道你,站起來!他們要來,我們還一樣能打敗他!"此時,坐著的楊輔清也站了起來,並肩站在蕭有和的身旁。伸手扶住了阿壯的胳膊道︰“兄弟們的血不會白流!”。賀靜安則起身堅定的站在了蕭有和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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