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葉雲的新生道軀度過那歸墟四劫之後,混沌珠抽取洪荒本源的動作也隨之停止,因此引起的洪荒動蕩也是緩緩消散,于是一眾聖人和大能們也就各歸其位了。
就這樣又過了千年之後,三十三天外的紫霄宮。
“嗯?”
一直端坐于混沌蒲團之上,以半步道尊境掌控天道輪盤的鴻鈞道祖,忽然間虛影猛地一震,瞬間凝實如真身。
就連他頭頂那已擴張至籠罩洪荒諸天,邊緣新增暗金道紋的恢弘輪盤,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演洪荒新法則。
緊接著在一道威壓諸天萬界的氣勢降臨的剎那——
嘎吱… … …
一陣令人牙酸,仿佛億萬鈞神金被強行扭曲的艱澀呻吟,從那輪盤內部爆發出來。
頓時輪盤那流暢運轉,統御萬法的軌跡,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混沌泥沼,旋轉速度驟然暴跌。
就連其邊緣那新增象征吞噬古佛界本源的暗金道紋都劇烈閃爍,試圖抵抗,卻在更高層次的秩序規則面前顯得力不從心。
于是輪盤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其散發的天道威壓被硬生生壓縮回輪盤本體,甚至隱隱有向下彎曲、向那不周山方向“俯首”的趨勢。
鴻鈞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現出凝重與一絲…難以置信的震撼。
他感覺自己掌控的已非統御天地的權柄,而是在徒勞地劃動一葉扁舟,對抗著席卷諸天的混沌海嘯。
昆侖山脈玉虛宮深處。
雲床之上,元始天尊正借混沌道源風暴之力沖擊聖境九重天瓶頸,盤古幡虛影在身後膨脹,散發出撕裂蒼穹的煌煌聖威。那源自開天聖器的鋒芒,足以令尋常聖人膽寒。
然而,當那股混沌道尊的威壓拂過昆侖山巔之時,那盤古幡的虛影就如同受到極致驚嚇一樣,瞬間收縮。
這不是元始主動收回,而是那盤古幡源自其本源,烙印在幡魂深處的開天斧芒,在感應到更高層次,更接近“力之大道”終極源頭的秩序規則時,產生了一種近乎本能的敬畏與臣服。
而且當那幡影縮回元始體內,如同受創的靈蛇瑟瑟發抖之後,元始天尊的身軀也是猛地一僵,悶哼出聲,嘴角竟溢出一縷淡金色的聖血。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渺小感油然而生,仿佛回到了混沌初開,自己元神尚未分化之時,仰望父神盤古揮出開天闢地第一斧的瞬間。
那並非力量上的絕對差距,而是生命層次與道之本源上的…雲泥之別。
隨即他的鬢角,竟滲出了修行億萬載都未曾有過的冷汗。
還有那九幽之下的幽冥血海中央。
只見後土娘娘身前的六道輪回盤,其上的輪回之力化作六色洪流,正沖刷著因洪荒升格而激增的生死輪轉。
而且輪回盤也是運轉不息,散發著承載萬靈,平衡生死的厚重道韻。
忽然間混沌道尊的威壓降臨血海,引得巨大的六道輪回盤猛地一震。
就見六個巨大的漩渦通道旋轉之勢驟然遲滯,如同被無形的混沌鎖鏈捆縛。
其中餓鬼道中億萬哀嚎的怨魂瞬間失聲,畜生道奔騰的獸潮凝固,地獄道燃燒的業火都為之搖曳低伏。
就連人道和天人道散發的光輝都是瞬間黯淡,新生的域外一道更是發出細微的悲鳴。
霎時間整個輪回體系的運轉,在這凌駕于生死法則之上的秩序規則面前,出現了剎那的“卡殼”。
後土與輪回盤幾乎同時劇烈一震,其眼中不再是悲憫與沉靜,而是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震驚。
她感覺自己維系的無上輪回,在這股威壓下,仿佛變成了一個精巧卻脆弱的玩具。不是被摧毀,而是被一種更高維度的存在,以一種絕對的方式,宣告了其運行的“權限”。
此刻的女媧也是正立于不周山顛,周身三十六科定海珠演化的諸天虛影也是緩緩流轉。
感受著洪荒新生法則的脈動和葉雲此刻散發的威壓後,那定海珠無需女媧催動,自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清光。
而伏羲這時正以先天八卦推演萬道之橋的未來軌跡。
就在那威壓降臨之時,陣中無數由星光與卦象凝聚的推演軌跡線,忽然間如同被無形的巨剪瞬間斬斷似的,其內那代表諸天萬界的星圖投影劇烈閃爍,隨即轟然崩散。
就連太極圖的虛影都發出一聲哀鳴,光芒黯淡,引得伏羲悶哼一聲,連退三步,腳下由混沌玉石鋪就的地面寸寸龜裂。
當推演被強行中斷後,反噬之力讓他元神一陣刺痛。
然後他抬頭望向天外那道青衫身影,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畏與一絲明悟︰“這便是…道尊之威?凌駕于推演之上的…絕對存在。”
而當這股混沌道尊的威勢掃過洪荒大地之時,頓時引得萬靈失聲。
就好比此刻的東海龍宮深處,出現了萬龍匍匐于地的奇景,而且全都是龍首低垂,龍鱗戰栗,因為那源自血脈最深處的恐懼讓它們不敢發出一絲龍吟。
還有那南瞻部洲人族城池,喧囂的市井瞬間陷入死寂。
所有的販夫走�也好,修士凡人也罷,無論修為高低,皆感到心頭一沉,仿佛整個蒼穹都壓在了靈魂之上。
這不是恐懼死亡,而是一種面對宇宙終極規則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與渺小感。
一時間田間耕作的老農停下鋤頭,茫然望天,私塾中誦經的孩童噤聲,睜大懵懂的眼楮,就連那些閉關洞府中的修士也是瞬間氣息紊亂,道心搖曳。
此刻的洪荒世界,不管是那北俱蘆洲的寒冰巨獸也會,各處新生的草木精靈也罷,就連那九幽血海中殘存的阿修羅等等等等這些洪荒萬族,無論善惡強弱,無論身處何地,在這一刻,靈魂深處都烙印下同一個感受——一個至高無上的存在,降臨了。
而此刻葉雲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洪荒,如同造物主巡視自己的世界。
那無形無相,卻令諸天顫栗的混沌道尊威壓,隨著他目光的流轉,如同潮水般緩緩收斂,歸于他青衫之下,歸于那具介于虛實之間的混沌道軀之內。
而隨著威壓斂去後,洪荒並未立刻恢復喧囂。
天地間陷入一種劫後余生,又似大夢初醒的絕對死寂。
一時間整個洪荒的風停了。
雲凝了。
江河的奔涌仿佛凝固。
鳥獸的鳴叫徹底消失。
連草木的呼吸都為之屏息。
只有那混元萬道山巔的混沌蓮子,在短暫的遲滯後,搏動得更加有力,仿佛在無聲地回應著這至高的存在,混沌道尊葉雲,威鎮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