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鐐銬的摩擦聲在甬道中蕩起回音，墨九霄左瞳忽如冰晶凝結。他攬著甦無音殘破身軀急退時，眼角瞥見星塵霧氣詭譎翻涌——
"伏身！"
甦無音脊骨間殘存的鸞鳥機械骨驟然繃直，纏著他脖頸下壓。三支蝕骨箭擦著顱頂掠過，箭尾拖曳的青銅寒芒竟在視網膜烙下半虛半實的殘影——那分明是半息後才當顯現的殺機！
"這是…"左眼刺痛如萬蟻噬髓，晶化體表面綻開霜花紋路。墨九霄見那箭矢星軌驟然分化千百，最凶險一道直指甦無音心竅未腐之處！
殘刃破空斬虛無。
刃鋒所過之處明明空蕩，卻聞金鐵哀鳴。下一剎，本該自巽位襲來的蝕骨箭凌空炸裂，碎屑紛揚處與他預見的星痕分毫不差！
"窺天機…"甦無音踝間鐐銬青芒暴漲，碳化的右腿痙攣如枯枝，"見了幾重因果？"
左眼冰晶已覆半輪明月。
晶魄深處，母巢靈脈涌動之相漸次分明——那潮汐漲落竟與甦無音喘息時傀儡心震顫同頻。待要窺探三息後的命軌，冰晶驀地蔓出赤血絲絡，痛楚直透靈台！
"兩息…不可逾…"
話音未落，穹頂青穹磚轟然傾塌。
三百青銅傀如天河倒灌，殺機星軌在重瞳中裂作萬千可能。左眼冰晶忽滲星髓，懸空凝作未來殘相——
某具傀儡利爪將穿透甦無音新生的鸞骨，剜出她胸腔半顆將熄的傀儡心！
"坎水歸位！"
殘刃貫向虛空。刃尖距傀群尚有三丈之遙，卻正正刺穿未來現身那處的偷襲者咽喉。左眼冰晶炸開蛛紋，碎屑刺入瞳仁的剎那——
更可怖的命相浮現︰母巢靈脈潮汐的某處凹陷，恰對應甦無音踝間鐐銬崩裂之時。而在彼時命軌，他完全晶化的左目將迸出毀天滅地的窺天玄光！
"離火缺位！"
甦無音碳化的指尖沒入太陽穴，扯出兩段跳動的偃神經。當神經束甩向傀群時，冰晶瞳仁忽映未來圖讖——
那些銀絲將在半息後引動連環爆震，而氣浪將掀飛她顱頂最後一片完好的頭骨！
"收勢！"
殘刃打偏銀絲軌跡。強改命數的反噬令冰晶瞬間覆滿左頰，母巢靈脈在瞳中扭曲成哀嚎的怨靈相。墨九霄右臂忽暴起青銅胎須，萬千細絲扎入地脈——
三百年前的記憶破土而出。
他見初代偃師將襁褓中的自己置入窺天陣，星髓正沿著鹵門灌入靈台。陣圖邊緣的警世箴言忽清晰可辨︰
"洞虛之瞳，噬主方成。"
甬壁滲出青銅髓液。
甦無音踝間鐐銬忽如活蟒收緊，拽著她墜向某處靈脈凹陷。墨九霄冰晶左目不受控地迸射玄光，重瞳強行洞穿時空障壁——
他見廿四時辰後的甦無音正以碳化的掌骨，生生剜出自己完全晶化的左目！
玄光穿透時空的剎那，甦無音踝間鐐銬忽化青蟒，纏著墨九霄右臂反卷。晶化左目迸射的窺天玄光劈開青銅甬壁，露出其後森然巨物——
竟是三百具以星髓澆鑄的窺天鏡，每面銅鏡皆映著二人不同死相！
"閉竅！"
甦無音碳化的五指扣入墨九霄左肩胛，生生剜出塊帶血的偃甲機關。劇痛令他瞳中玄光稍斂，窺天鏡陣卻已輪轉如飛——
鏡中廿四時辰後的甦無音正握著他晶化的左目，將其嵌入初代渾天儀的窺天孔！
地脈忽起龍吟。
墨九霄右臂胎須暴漲，扎入窺天鏡陣的星髓脈絡。三百年前的記憶順著青銅胎須倒灌——
襁褓中的自己正被初代偃師執刃剖目，星髓裹著嬰兒泣血灌入渾天儀樞機！
"原來如此..."
墨九霄左目冰晶忽生裂紋，玄光如淚垂落。窺天鏡中的未來甦無音突然轉頭，碳化的唇齒開合似在警示。他拼著靈台將潰之險，重瞳強行解析那唇語——
"斬斷胎須！"
殘刃回旋自戕右臂。
青銅胎須斷裂處噴涌的卻不是鮮血，而是裹著嬰兒啼哭的星髓洪流。甦無音脊間鸞骨盡碎，殘存的半截機械指骨點在他眉間冰晶——
"以我鸞骨為引，借你洞虛玄光，破！"
晶化左目應聲炸裂。
萬千玄光碎片如流星逆射，洞穿三百窺天鏡。每面碎鏡中皆躍出個渾身浴血的墨九霄，流火刃同時斬向初代渾天儀虛影——
廿四時辰後的甦無音突然嫣然一笑，握著晶化左目撞入儀樞！
天地驟寂。
待玄光散盡，甬道壁上星髓凝結成詭異的寧靜。墨九霄右目淌著血淚，見懷中人碳化的右腿已覆滿冰晶紋路——
那紋路竟與渾天儀樞機圖紋同源，隨呼吸明滅如窺天玄光！
甦無音殘破的喉骨忽振，發出鸞骨摩擦般的聲響︰"你見到的命軌..."
話未竟，足下青銅地磚忽現龜裂，裂縫中滲出帶著胎發腥氣的星髓——
正是三百年前從他囟門抽離的童子靈髓！
遠處傳來渾天儀樞機轉動的轟鳴。
墨九霄攬緊懷中人，獨目映出甬道盡頭緩緩升起的青銅巨門。門扉鸞鳥浮雕的獨目處，赫然嵌著半枚染血的冰晶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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