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的穹頂在呼吸。墨九霄背貼濕滑的岩壁，感受著上方傳來的規律震顫。那不是自然的風動——三千只機關蝙蝠倒懸在鐘乳石間，它們的金屬翼膜隨著呼吸舒張收縮，發出類似齒輪咬合的 嗒聲。當血月的光暈透過裂隙滲入時，所有蝙蝠齊刷刷轉頭，復眼中流轉的金芒與柳氏佩戴的鎏金護甲如出一轍。
"滴答。"
甦無音琴身上的血珠墜落。這細微響動如同進攻號角，蝙蝠群轟然炸開。翼膜振動的低頻音波震落岩壁碎屑，墨九霄的機械右眼瞬間過載，視野中只剩下癲狂旋轉的青銅色漩渦。
"閉眼！"琴靈殘影強行接管他的聲帶，"用血紋感應！"
墨九霄咬破舌尖，將血霧噴在胸前。青紋應聲沸騰，在皮膚表面構建出三維音波圖。他驚覺這些蝙蝠的飛行軌跡暗合洛書之數，每九只為一組結成殺陣。最致命的是它們尾部的針管，正隨著音波頻率噴射毒霧。
"坎位，七步！"
殘影指引下，墨九霄翻滾避過首輪俯沖。蝙蝠群撞上岩壁迸出火星，點燃了空氣中懸浮的金屬孢子。幽藍火焰中，他看清每只蝙蝠的胸腔都嵌著微型天工匣，匣面刻著柳氏的閨名。
"嘶——"
領頭的蝠王突然尖嘯。這聲波竟讓墨九霄右臂的機械神經逆流，五根指爪反關節扭曲，險些刺穿自己的咽喉。更恐怖的是被火焰灼傷的蝙蝠並未死亡，反而融合成三頭六臂的機械肉瘤，每個肉瘤表面都浮現出墨家死士的面容。
"用琴弦刺羶中穴！"殘影在火幕中忽明忽暗。墨九霄扯斷一根琴弦扎入胸口，劇痛讓他短暫恢復了對右臂的控制。饕餮指爪撕裂肉瘤的瞬間，銀藍色膿血噴涌而出，在空中凝成柳氏的虛影。
"好孩子，讓娘親教你真正的機關術。"虛影抬手結印，溶洞四壁的青銅紋路突然活化，"這招叫做萬蝠噬心..."
穹頂轟然崩塌。數以萬計的二代蝙蝠傾瀉而下，它們的復眼投射出立體符咒，在虛空中結成天羅地網。墨九霄的皮膚開始碳化，青紋在高溫中扭曲成求救信號——正是三年前母親懸梁前刻在窗欞的暗語。
"娘..."劇痛讓記憶閃回，墨九霄看見幼年的自己躲在櫃中，透過縫隙目睹柳氏將鳳簪刺入母親太陽穴。那支簪子此刻正在蝠王額間閃爍。
琴身突然迸發清越長鳴。甦無音的殘影化作實體，素手拂過焦黑的琴面。斷弦自動續接，奏出《天工遺音》第七闕。音波所過之處，蝙蝠群如遭雷殛，機械部件與血肉之軀開始分離。
"就是現在！"殘影握住墨九霄的右臂，牽引他刺向蝠王。饕餮指爪貫穿蝠王胸腔的剎那，墨九霄的機械眼突然恢復視覺——他看見柳氏正在百里外的密室吐血的畫面，每個蝙蝠都是她的眼線。
蝠王炸成金屬風暴。墨九霄本能地抬手遮擋，卻感覺眼眶一陣清涼——蝠王的復眼晶體竟自動嵌入他壞死的右眼。當視線重新聚焦時，世界已截然不同︰他能透視岩層後的機關脈絡，能看見三百里外天工府的能量流動，甚至能捕捉到甦無音殘魂中流轉的星圖鎖鏈。
"快走！"琴靈殘影愈發透明，"柳氏已經..."
溶洞突然地動山搖。墨九霄抱著琴身躍入暗河，在湍流中瞥見駭人景象︰被音波剝離的蝙蝠機械核正在重組，凝成高達十丈的青銅女子像——那面容，分明是十六歲時的柳氏！
女子像胸口裂開豎瞳，瞳孔深處傳來初代偃師的嘆息︰"這份眼瞳，可還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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