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呂誠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系統界面跳動的倒計時︰“巫毒教的儀式還需要我主持。”
那是喚醒百萬人的希望，他不能缺席。
秦月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可是！萬一你是在那個時候……當著在那麼多人面前死掉……”
她不敢想象那會引發何等巨大的恐慌和混亂。
呂誠聞言，微微一怔。
他確實沒考慮到這一點。
若他真的在儀式過程中驟然暴斃……那引發的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即使他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
看著呂誠的神色，秦月知道說動了他。
她連忙抓住他的胳膊，聲音輕軟，像在撒嬌︰“就一會兒，陪我去個地方，好嗎？”
“……想去哪里？”
“雲端之上...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在沒雨的地方。”秦月望向漆黑雨夜的天幕說。
呂誠看著她，最終點了點頭︰“好。”
他從淮安調用了一艘線條流暢、科技感十足的豪華飛行器，無聲地穿透厚重潮濕的雲層。
下方是中心城永不熄滅的燈火，如同倒懸的星河。
而上方的世界則豁然開朗。
連綿的雨雲在腳下鋪展成無垠的灰色絨毯。
天際線盡頭。
深邃的夜空正在緩慢地褪去墨色，透出些許幽藍。
飛行器平穩地懸停在萬米高空。
呂誠關閉了引擎。
只維持著基礎的維生系統和反重力懸浮。
絕對的寂靜瞬間包裹了他們，只有彼此輕微的呼吸聲可聞。
他打開艙蓋。
帶著秦月輕盈地躍上飛行器光滑的頂部外殼。
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衣物傳來。
但以他們此刻的體質，這點寒意微不足道。
兩人並肩坐下。
秦月依偎在呂誠懷里，扯過他身上那件深色外套的一角蓋在自己身上。
“這里……好安靜。”
秦月輕聲說，仿佛怕打破這片雲上淨土的寧靜。
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和永不停歇的雨聲，一種空靈而寂寥的感覺油然而生。
“嗯。”
呂誠攬著她的肩膀，目光放遠，望著那片逐漸變色的天際。
他們沒有再多說什麼。
很多時候，只是靜靜地依靠著，感受著彼此的體溫和存在。
秦月斷斷續續地說著話。
有時是關于學校里的趣事，有時是回憶過去在東淮城的碎片，有時只是喃喃地抱怨呂誠總是那麼忙。
呂誠大多時候只是听著，偶爾簡短地回應一兩句。
他終于不再陪她的時候分心處理公務，終于把所有的心思都停留在此刻，停留在懷中的女孩身上。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長，又仿佛加速流逝。
秦月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變成了含糊的囈語。
她幾乎從不熬夜。
深沉的困意涌來席卷了她。
秦月在呂誠懷里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長長的睫毛顫了幾下，最終緩緩閉合，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
她睡著了。
在距離日出或許只剩一兩個小時的雲海之上。
呂誠低下頭，看著她恬靜的睡顏。
淚痕還未干透，嘴角卻微微上揚，似乎做了一個不錯的夢。
他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睡得更安穩，用自己的身體為她隔絕了高空的疾風。
他就這樣抱著她，一動不動。
腳下的雲海緩慢翻涌，天際的藍色越來越明顯。
但他所等待的日出，終究沒有去看。
當第一縷金紅色的光芒即將刺破遠方的雲層時。
呂誠緩緩起身，抱著依舊熟睡的秦月，悄無聲息地回到了飛行器艙內。
他駕駛著飛行器平穩下降，穿透雲層，重返那座潮濕而熟悉的城市。
天光已然微亮，但校園依舊靜謐。
呂誠避開所有監控和早起的行人，將秦月送回了她的房間，輕輕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他在床邊駐足片刻，凝視著她毫無防備的睡顏。
最終只是極輕地拂開她額前一縷散亂的發絲。
沒有告別。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然消失。
……
淮安集團總部。
呂誠的身影直接出現在頂層辦公室。
窗外的天空正迅速變得明亮，雨依舊沒停，灰白色的天光映照著開始甦醒的城市。
他臉上最後一絲溫和褪去，恢復了慣常的冷峻和平靜。
事情全都安排好了。
最後的時間，與其自暴自棄，呂誠還是決定將其投入全身心的工作。
他坐回辦公桌後，打開了淮安內網的通訊頻道。
“我是陸杰。”
“匯報儀式現場最終準備情況。”
“密特拉軍團，進入最高警戒狀態。”
“通知阿姆賈德大祭司，我將準時抵達。”
一條條指令清晰地發出，通過電波傳向望川城郊那巨大的儀式場地。
淮安這台龐大的機器，在他的意志下，開始了新一天的精密運轉，並且因為即將到來的儀式而全功率啟動。
他處理了幾份緊急文件。
批復了韓紹元凌晨發來的關于涼州城後續整合方案的報告。
做完這一切。
呂誠站起身，再次走到落地窗前。
東方。
太陽正努力掙脫地平線的束縛，金色的光芒刺破積雨雲灑向這座他一手重塑的城市。
新的一天，已然到來。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
【倒計時︰259】
系統的倒計時在視野角落無聲而固執地跳動著。
呂誠面無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衣領，目光沉靜地望向望川城的方向。
他的身影在辦公室內緩緩變淡，如同融入晨光之中，向著那片決定百萬人命運的場地瞬移而去。
呂誠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之上。
站在了正閉目凝神的阿姆賈德身旁。
高台下。
是一片無比壯觀的景象。
一百零八根高達十米的佩爾奧木柱如同古老的巨人林立在雨幕中。
它們被精心排列成一個巨大而玄奧的圖案，每一根木柱頂端都雕刻著不同的洛阿神符號。
木柱之間。
是一個個臨時搭建的祭壇，上面擺放著新鮮的祭品。
水果、谷物、還有少數特殊儀式需要的活禽。
百名身著傳統巫毒教袍的曼波和洪甘各自守在一根木柱旁，神情肅穆。
更外圍，是兩百余名靈媒。
他們盤膝而坐，眼神放空，似乎已經進入了某種與靈界溝通的預備狀態。
雨水敲打在木柱、祭壇、以及每一個人的身上，卻無法澆滅那股逐漸凝聚起來的期待與緊張。
阿姆賈德感受到了身旁的氣息，睜開了眼楮。
他看到呂誠，手中緊握著的蛇骨權杖似乎都微微震顫了一下。
“陸杰先生！”
阿姆賈德微微躬身︰“您來了！一切均已準備就緒！祭品合格，聖圈純淨，祭司與靈媒狀態也已調整至最佳。”
“只等您一聲令下，便可恭請洛阿神靈，為迷途之魂指引歸途！”
他迎著阿姆賈德期待的目光，迎著台下無數悄然聚焦而來的視線，緩緩點了點頭。
呂誠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淅瀝的雨聲，傳遍了高台上下。
“那就讓儀式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