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譚夢秋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抓緊了秦月的手臂。
這個冰冷數據證實了他們的推測。
失眠是前置條件。
而塞壬的安眠曲，就是引爆這個條件的開關，直接奪走了失眠者的靈！
“fuck！”
費林低聲罵了一句，臉色難看。
“那失眠又是怎麼回事？”
靠著牆站著，雙臂環抱的路德•維希問道。
他眉頭緊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是什麼東西，能讓整個中心城，乃至整個浮島那麼多人同時開始失眠？這本身就不正常。”
秦月聞言，清冷的眸子中光芒急速閃動。
她努力回溯著記憶︰“我和夢秋出現問題的時間……是在我們從大衛•戴的公寓離開之後的第二天早晨開始的。”
“對吧，夢秋？”
秦月看向譚夢秋確認︰“從大衛離開之後，回到學校那晚，我們就開始不對勁了。”
“沒錯！”
譚夢秋立刻點頭，臉上帶著後怕︰“那天回來之後就怎麼都睡不著了！”
“大衛？”
呂誠看向秦月︰“那個很胖的家伙？”
“嗯，他是世界上最能吃的人。”
秦月轉向譚夢秋︰“夢秋，你快聯系一下大衛先生，問問他的情況。”
譚夢秋連忙拿出個人終端，快速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
短暫的等待後，通訊被接通。
譚夢秋按了免提。
“喂？譚小姐？”
大衛帶著點懶洋洋鼻音的聲音傳了出來︰“找我干嘛？又準備找什麼奇珍？”
“大衛先生！”
譚夢秋急忙打斷他︰“不是這個！我們想問問，你最近有沒有失眠？或者感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失眠？”
大衛明顯有些疑惑︰“沒有啊？吃得好睡得香，非要說有什麼不對勁的話......昨天吃的變態辣烤翅比以前的差遠了，這算嗎？”
“……”
譚夢秋一時語塞，看向秦月，搖了搖頭。
大衛听起來完全正常。
甚至過于正常了。
秦月對著終端說道︰“謝謝你，大衛先生，我們沒事了，只是了解一下情況。”
說完。
她示意譚夢秋掛斷通訊。
通訊切斷。
休息室內再次陷入沉默。
大衛沒問題。
那麼問題就出在離開大衛公寓之後，到回到學校宿舍這段時間里。
秦月和譚夢秋幾乎是同時抬起頭，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測和驚悸。
她們離開大衛的公寓後，走到了大街上，然後……
“海報！”
兩人異口同聲地低呼出來。
“是那張海報！”
秦月的聲音篤定。
她看向呂誠和眾人，語速加快︰“我們剛從大衛那棟樓里出來，就在街上看到了塞壬演唱會的巨型全息廣告！”
一切線索似乎在此刻串聯了起來。
那場聲勢浩大的演唱會宣傳，或許本身就是模因播種的第一階段！
呂誠眸光一凝。
他當即對韓紹元下令︰“立刻安排一組未接觸過演唱會宣傳的人員，接觸現存海報，嚴密監控其生理數據與精神狀態，我要最快速度驗證這個推測。”
“是！”
韓紹元毫不猶豫，轉身便去安排。
效率極高。
不過半小時，初步結果便已傳回︰
所有接觸過塞壬演唱會海報的受試者，均出現了失眠、焦慮、注意力渙散等癥狀。
而對照組。
未接觸任何海報、甚至對演唱會一無所知的人，則完全正常。
“果然……”
呂誠看向秦月，冷峻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你立了大功，月月。這個發現，很可能就是阻止災難擴大的關鍵。”
听到他的表揚。
秦月清冷的臉上微微泛紅，卻強自鎮定道︰“只是巧合……你、你別太累，忙完這些，早點休息。”
她的目光掃過他眼下的淡青，聲音不自覺放輕，帶著不易察覺的疼惜。
站在稍遠處的妮瑞，正默默看著這一幕。
她看到呂誠對秦月那罕見的溫和，看到秦月眼中藏不住的關切，心里像是被細小的針尖輕輕刺了一下，泛起一陣酸澀的悶痛。
她喜歡呂誠，很久了，只是從未說出口，也知道他眼里多半只有秦月。
妮瑞下意識攥緊了手指，偏過頭，假裝去看窗外的方舟醫院，發絲垂落，掩去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呂誠的感知何其敏銳。
他幾乎立刻捕捉到了妮瑞那瞬間低落的情緒和刻意移開的目光。
他視線微不可查地在她方向停頓了一瞬，眼底掠過一絲復雜，但當前危局不容他分心處理這些私人心緒。
“走吧紹元，我們該繼續了。”
呂誠轉身，語氣恢復一貫的冷硬果決。
兩人連同戈迪安回到指揮中心。
這位黑客皇帝，現在已經成為了淮安的技術顧問。
指揮中心的巨大光屏上。
浮島地圖依舊被代表昏睡者的猩紅色塊大面積覆蓋，觸目驚心。
呂誠的目光從地圖上移開，落在戈迪安和韓紹元身上︰“戈迪安，動用你一切手段，封鎖、清除網絡上所有與塞壬演唱會相關的宣傳信息。”
“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新的受害者通過數字渠道被感染。”
“明白！”
戈迪安重重點頭。
他雙手已然在虛擬鍵盤上化作殘影，指令流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調動著淮安集團乃至他所能觸及的一切網絡資源，構築起一道數字防火牆。
“線下部分。”
呂誠繼續道。
他視線轉向全息地圖上那些曾被標記出的海報密集點︰“持有落寶銅錢的密特拉會負責清理所有實體海報和廣告牌。”
“紹元，你協調密特拉和市政部門，提供精確位置信息，確保無一遺漏，行動要快，要徹底。”
隨著指令的下達。
密特拉無聲無息地行動起來，涌向中心城的每一個角落。
它們神念展開，精準地找到每一塊全息廣告牌、每一張張貼畫，甚至公交站台燈箱上的微小圖像。
隨後以物理方式將其徹底銷毀、覆蓋，或直接搬運走。
然而。
就在呂誠考慮是否要將海報即模因載體這一發現通報給浮島其他城市，讓他們自行防範時，韓紹元上前一步，神色凝重地阻止了他。
“老大！”
韓紹元罕見地和他唱起反調︰“此事絕不能公開通告！”
“理由？”
呂誠目光微凝，看向他。
“防人之心不可無！”
韓紹元語速加快，邏輯清晰︰“如果這個信息被某些別有用心的個人或勢力知曉並私下保存、甚至復制了海報……他們就能掌握一種可怕的精神武器。”
“他們可能會像散播病毒一樣，在暗處肆意傳播，防不勝防！”
他說︰“屆時我們再想徹底清掃，難如登天。”
呂誠沉默了。
他瞬間理解了韓紹元的擔憂。
對付這種概念性的攻擊，常規的公開預警反而會適得其反。
善良的意圖可能釀成更大的災難。
“你的建議？”
呂誠的聲音低沉下來。
“逐個接管，內部清掃！”
韓紹元斬釘截鐵︰“依靠我們絕對的力量和控制力，以城市為單位，像清理中心城這樣，秘密且徹底地清除所有模因載體。”
“在完成清掃、確保安全之前，相關信息嚴格封鎖在該城市內部。”
“這意味著，我們需要以最快速度，實質性地控制浮島的所有城市。”呂誠看著地圖，語氣听不出波瀾。
這無疑是一個極其龐大且充滿風險的計劃。
近乎于武力擴張。
“這是代價最小、也是唯一能根除隱患的方法。”
韓紹元堅定地回答︰“混亂是階梯，但也能焚毀一切，我們必須掌握絕對的秩序，才能撲滅這場無聲的大火。”
呂誠的目光再次掃過地圖上那些代表昏睡者的紅色區域，仿佛能看到無數沉睡的面孔。
黎莉安靜躺在醫療床上的身影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沒有猶豫太久。
“就按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