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椅,刺眼的白光。
呂誠被粗暴地推進這間狹小的房間。
手腕上的束縛帶勒得有些。
但對他而言,和系一根鞋帶沒什麼區別。
兩名憲兵將他固定在椅子上,眼神凌厲,充滿審視和敵意。
牆壁上嵌著幾塊屏幕。
顯示著實時生理數據︰心率、血壓、皮電反應......
房間一角,一台造型復雜的神經信號掃描儀正無聲地對準呂誠的太陽穴,幽藍的光點規律閃爍,試圖捕捉任何思維波動的異常。
負責審訊的是個面色陰沉的中年軍官。
臂章顯示他是上尉,名叫霍克。
他坐在呂誠對面,隔著一張光潔的金屬桌,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
“姓名。”
霍克的聲音干澀冰冷。
呂誠微微眯眼,適應著強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王冰。”
“入境許可。身份id。隸屬組織。”
霍克的問題如同子彈,一顆接一顆射出,毫無停頓。
“沒有許可。id︰964xxxxxxx,學生。”呂誠的回答同樣簡潔,坦蕩得令人不安。
生理監測屏幕上的線條依舊平穩。
“學生?”
霍克嗤笑一聲,身體前傾︰“一個能徒手捏碎螳螂刀義體、瞬間擊暈兩名壯漢的學生?一個身上用得起頂級奢侈品的學生?”
“告訴我,王冰先生,你潛入蘭徹斯特的目的!誰派你來的?”
然而。
面對霍克狂風暴雨般的逼問。
呂誠只是抬起眼,目光落在霍克那張因憤怒而略顯扭曲的臉上。
他沒有回答霍克任何一個問題,反而拋出了自己的疑問︰
“霍克上尉,你們接管蘭徹斯特幾個月了,反抗軍的政治綱領,平等、自由、重建家園,響徹大街小巷。”
他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蓋過了霍克粗重的呼吸聲︰“秩序有了,口號響亮了,鷹徽隨處可見。”
“可普通人的生活,真的變得更好了嗎?”
“配給站前的人還是很多,人們還是只能吃合成的營養膏,就連孩子們都只能在廢棄裝甲車上玩耍......”
“西西亞斯說他是太陽,許諾給你們新的黎明,但太陽的溫暖似乎並沒有給到那些排隊領配給的人身上。”
“問題出在哪里?”
呂誠頓了頓︰“是資源真的匱乏至此,還是......方向錯了?”
霍克臉上的怒容瞬間凝固了。
他準備好的所有後續逼問的言辭,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掐在了喉嚨里。
呂誠的問題,精準地刺中了這個新政權最敏感、最難以啟齒的痛點。
這些問題,他並非沒有想過。
甚至在夜深人靜時,可能也曾在心底掠過相似的念頭。
但它們從未被如此直白地當面拋出來,從一個間諜口中說出來!
茫然席卷了霍克。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有力的反駁。
霍克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下意識地避開了呂誠那平靜的目光。
他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剛才敲擊桌面的節奏感蕩然無存。
霍克身後的兩名憲兵也面面相覷,臉上露出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
神經掃描儀幽藍的光點似乎閃爍得更急促了。
但屏幕上的曲線依舊平穩得可怕。
短暫的茫然只持續了不到三秒。
“閉嘴!你這該死的間諜!”
霍克猛地站起來,椅子腿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
對方不回答他的問題。
反而拋出這種動搖軍心,質疑偉大事業的言論!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抗拒審訊。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是對反抗軍,對領袖的踐踏!
“你以為你是誰?!”
霍克指著呂誠,手指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一個藏頭露尾了潛入我們家園的鼠輩,也配在這里大放厥詞,質疑我們的事業?!質疑西西亞斯領袖的英明領導?!”
“我看你是活膩了!”
他猛地一拍桌上的通訊器,咆哮道︰“b組!帶上【說服者】!立刻!馬上!我要撬開這張該死的嘴!讓他知道挑釁反抗軍的下場!”
沉重的鐵門被推開。
兩名身材更加魁梧的憲兵走了進來,一人手里提著一個金屬箱。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霍克死死盯著呂誠︰“說!誰派你來的?!否則,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提著金屬箱的憲兵打開箱子,里面赫然是幾件精密的刑訊工具。
高頻神經電擊貼片、可調節壓力的液壓指套、還有一支裝著不明渾濁液體的注射器。
他們熟練地拿起高頻電擊貼片,眼神冰冷地走向被束縛在椅子上的呂誠。
“惱羞成怒了嗎?”
呂誠臉上不見一絲恐懼,幽幽開口道︰“看來,你們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西西亞斯的想法是好的。
但他太著急了。
浮島隨著世界各地移民的遷入,風俗文化也相較最早的華夏文明要開放了很多。
蘭徹斯特屬于是原英格蘭居民的集散地,老歐洲的思想傳統盛行,政府體制的管理是十分松散的。
這也讓反抗軍有了徐徐圖之的機會。
在西西亞斯接管城市之後。
這里的居民一下從原本寬松的自由,被打入望不到盡頭的集體主義高壓環境。
自然就會出現水土不服的情況。
“希望你等會還能說得出話來!”霍克冷笑一聲。
他將閃爍著幽藍電弧的貼片,狠狠按在呂誠裸露的頸側皮膚上。
“滋滋——”
預想中的慘叫和抽搐並沒有發生。
貼片上的幽藍電弧瘋狂閃爍,儀器發出尖銳的過載警報!
下一秒。
“啪!”的一聲脆響,貼片中心冒出一股青煙,徹底燒毀了。
而呂誠頸側的皮膚,連一絲紅痕都沒有留下。
兩名行刑的憲兵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報廢的工具。
“沒用的。”
呂誠輕聲道︰“電擊對我是無效的。”
“有接地鍍層很了不起嗎?”霍克指向液壓指套沉聲道︰“用這個!”
粗壯的液壓指套被套上呂誠的手腕。
操作憲兵獰笑著,猛地啟動。
液壓桿發出沉悶的加壓聲,足以將精鋼水管壓扁的巨力瞬間作用在呂誠的手腕上。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響起!
然而,被扭曲不是呂誠的手腕骨骼,而是那精鋼打造的液壓指套!
它如同被巨力蹂躪的廢鐵。
液壓桿瞬間彎折,密封處爆裂,昂貴的液壓油噴濺出來,淋了操作憲兵一身。
“啊!”
操作憲兵驚叫一聲。
他觸電般甩開變形的指套。
看著自己油污的手,又看看呂誠那連皮膚都未曾凹陷的手腕,臉上血色盡褪,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如同見了鬼魅。
整個審訊室陷入一片死寂。
“我說了......”
呂誠的嘴角微微揚起︰“你們的手段,對我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