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敲打著銹跡斑斑的31路公交車。
車燈像垂死巨獸的眼楮，在強光照射下反射著慘淡的光。
車廂內，班尼的慘嚎還在回蕩，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濃重的恐懼。
漢克盯著涕淚橫流的班尼。
那張肥臉上寫滿了最原始的恐懼。
他緩緩移開了踩在班尼手上的靴子，冰冷的槍口卻依舊沒有離開班尼汗涔涔的額頭。
“城西船廠，b區3號倉庫，兩天後下午，夏日青橙。”漢克重復了一遍，聲音低沉︰“你最好說的是實話，幸運星。如果讓我發現你在耍花樣......”
“真......真的！千真萬確！我用我的信譽擔保！”班尼哭嚎著，眼神驚恐地閃爍。
“你的信譽？”
漢克嗤笑一聲，站起身，對著通訊器下令︰“把他和他的信譽一起扔出去，清理現場，撤。”
兩名反抗軍士兵粗暴地將癱軟的班尼拖起來，像丟一袋垃圾一樣扔出扭曲變形的車門。
班尼重重摔在冰冷泥濘的路面上，發出一聲悶哼。
隨即連滾帶爬地消失在雨夜中，連滾落的雨帽都顧不上撿。
至于萊昂......
漢克看都沒多看一眼。
他和班尼一同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漢克站在車門口。
雨水順著他的戰術頭盔流淌。
他銳利的目光穿透雨幕，鎖定著班尼狼狽逃竄的方向。
“頭兒，就這麼放他走？這家伙嘴里沒幾句真話。”
副官走上前，低聲詢問，語氣充滿疑慮。
班尼最後那句信譽擔保，在他們听來簡直是個拙劣的笑話。
“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漢克的聲音冷硬如鐵︰“他說的話是真是假，我們可以自己驗證一番。”
“讓人跟上去，別驚動他，我要知道他躲回哪個耗子洞里。”他說︰“到地方之後通知技術組，看看能不能破解他的電腦。”
命令迅速執行。
幾道黑影如同融入雨夜的幽靈，悄無聲息地綴上班尼逃竄的方向。
漢克坐回指揮車，閉上眼，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
能在白森林混跡的中間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雖然被槍指著腦袋。
但班尼的話未必就全是真的。
老維這個人，他略有了解。
安全屋都被人突襲搞掉了，他還能忍住脾氣讓那隊佣兵成為買家？
班尼那瞬間的眼神閃爍，提到交易時那下意識的停頓，都在指向另一個可能。
真正的交易對象，恐怕另有其人。
而且。
是連班尼都深深忌憚，甚至不敢在槍口下吐露半分的存在。
“目標進入白森林舊電子垃圾回收站區域，坐標已標記，正在外圍布控。”通訊器中有人說道。
“很好，保持監視，等他安定下來。”漢克的聲音冷硬如鐵︰“技術人員，準備接入他的老巢。”
“頭兒，技術組已就位，班尼藏身點的外部監控和基礎網絡節點已摸清，他剛回去，啟動了內部安保。”副官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
“強行破解需要多久？”
漢克睜開眼，眸子里寒光一閃。
“他的物理防火牆是老型號，但內部加密程序很復雜，像是軍用級的變種，還加了幾層動態混淆協議。”
副官說︰“強行破解動靜太大，容易觸發自毀，技術組建議利用他通訊器里預留的後門做跳板，需要一點時間進行靜默滲透，預計十五到二十分鐘。”
“開始。”
漢克斬釘截鐵地下令︰“我要他終端里所有的通訊記錄、加密郵件、交易備忘錄，特別是最近三天的！重點查找深海、古董、交易相關關鍵詞。”
班尼最怕誰？
在這座城市里，能讓【幸運星】都噤若寒蟬的名字屈指可數，而斯蒂芬妮無疑是其中最令人絕望的一個。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和雨水敲打車頂的滴答聲中流逝。
指揮車內只有儀器運行的微弱嗡鳴和技術員快速敲擊鍵盤的聲音。
漢克盯著屏幕上代表技術組入侵進程的進度條，像一頭在暴雨中蟄伏，等待致命一擊的猛獸。
十五分鐘後。
“頭兒！進去了！”
技術員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正在拷貝核心數據……發現目標加密通訊記錄！找到了！”
“兩天後下午，城西船廠b區3號倉庫，交易對象確實是夏日青橙小隊，但是這里還有一份更高級別的加密檔案，關聯密鑰是……【雨師】？！”
漢克的心猛地一沉。
【雨師】是斯蒂芬妮麾下最核心的情報與行動主管之一，直接對那位亞特蘭大的女王負責。
“優先破解它！”
漢克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進度條再次艱難地爬升，又過了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的五分鐘。
“破解成功！”
檔案內容︰交易確認。
時間︰兩天後，下午3點整。
地點︰深水碼頭第7號廢棄燈塔頂層。
交易對象︰深海小隊維克多•雷諾夫。
擔保方︰幸運星班尼。
交易物︰指定代號【粱州】的古物。
交易條款︰現金支付，斯蒂芬妮大人確保深海小隊全員安全離開亞特蘭大。
附件︰燈塔結構圖及預設安保方案。
屏幕上的文字像冰冷的子彈，一顆顆射入漢克的腦海。
城西船廠是幌子！
班尼這頭肥豬果然在玩火！
他把夏日青橙當成了吸引火力的炮灰和替死鬼，而真正的大魚，斯蒂芬妮將在一個小時後進行交易！
指揮車內一片死寂。
斯蒂芬妮！
在亞特蘭大，這個名字就是禁忌，是籠罩在所有人頭頂足以令人窒息的鉛灰色雨雲。
在她的地盤上。
在她親自授意的交易中動手搶奪？
這和自殺有什麼區別？
副官和其他隊員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漢克身上，等待他的決斷。
空氣仿佛凝固了。
只有車外的雨聲愈發清晰。
漢克死死盯著屏幕上“斯蒂芬妮”的字樣，眼神劇烈地變幻著。
任何輕舉妄動。
都可能導致整個小隊甚至在亞特蘭大的據點被連根拔起。
但……那口鼎是領袖親自點名的物品，听說可以改變整個浮島的格局！
這個任務不容有失！
所有的信息碎片在漢克腦中瘋狂旋轉、踫撞，隨即他眼中亮起一道精光。
此事未必沒有機會......
敵在明，我在暗。
斯蒂芬妮的交易必然隱秘，守衛力量或許不會像她的核心堡壘那樣密不透風。
富貴險中求！
漢克猛地抬起頭，眼中所有的猶豫瞬間被一種近乎賭徒般的狂熱狠厲所取代。
“所有人做好準備。”
他一把抓起通訊器，聲音斬釘截鐵︰“兩天後，我們虎口奪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