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加就加唄......”
秦月輕笑著回復︰“沒想到他還挺有責任心的。”
說著，她又有些奇怪。
她太了解呂誠了。
和自己一樣，他骨子里是自由的，甚至帶著點不羈。
對學校里的這些組織向來嗤之以鼻，翹軍訓的提議那麼干脆，又怎麼會突然對規矩森嚴的學生會感興趣？
“姑奶奶！還擱這傻樂呢！”
譚夢秋十分著急回復︰“加入學生會必須要有軍訓合格證明，如果他要參加軍訓，又怎麼和你去南極？！”
“......”
秦月沉默了。
她心情突然變得沉重，像有一盆冰水，毫無預兆地從頭頂澆下，瞬間澆滅了剛才心頭那點因南極之旅而燃起的、小心翼翼的暖意和期待。
他要加入學生會。
這意味著，呂誠放棄了翹軍訓的計劃。
更意味著，他放棄了……和她一起去南極的約定。
那個她偷偷期待，甚至已經開始查攻略的約定。
原來……在他心里，有比這個約定更重要的事情。
學生會？
還是學生會背後代表的東西？
一股強烈的失落感夾雜著委屈瞬間淹沒了秦月。
自己好不容易松動的心意，在他權衡的天平上，並非不可替代，他甚至可以如此輕易地、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做出改變計劃的選擇。
“哦……知道了。”
秦月的回復異常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她目光重新落回光屏上那壯美的南極冰川照片上，眼神卻失去了焦距。
她伸出縴細的手指，在光屏上輕輕一點、一點、又一點。
麥克默多站的介紹頁面，關閉。
憨態可掬的帝企鵝視頻，關閉。
絢爛的極光延時攝影，關閉。
專業的恆溫服評測，關閉。
一個個窗口在她指尖下無聲地熄滅，如同她心中剛剛燃起又被澆滅的火苗。
最後，整個南極洲旅游攻略的頁面也暗了下去，光屏恢復成了兩人第一次在東淮城約會的照片桌面背景。
秦月雙手抱住膝蓋，將臉埋了進去。
宿舍里，和阿拉貝拉、阿蘭娜交換擔憂的眼神。
她什麼也沒說。
沒有質問，沒有抱怨，甚至沒有一絲怒氣外露。
只是默默地、主動地放棄了那個剛剛萌芽的、關于冰原與企鵝的短暫幻夢。
......
......
周一，軍訓第一天。
清晨六點，中心城天際線還浸在鉛灰色的薄霧里，尖銳刺耳的集合哨便撕裂了宿舍區的寧靜。
操場上，迷彩的方陣正在集結。
初秋清晨的風帶著涼意，吹拂著年輕而帶著些許迷茫或亢奮的臉龐。
教官們板著臉，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隊伍。
“立正！”
教官渾厚的聲音響起︰“稍息！現在開始點名！點到名的答到！”
“張三！”
“到！”
“李四！”
“到！”
......
名單按學號順序念下去。
“江浩！”
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方陣里瞬間安靜下來，幾十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507寢室的區域。
昨天江浩在食堂、在宿舍樓的豪言壯語猶在耳邊，大家都等著看這位公子哥如何兌現他的自由意志。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
就在教官的眉頭擰成疙瘩，筆尖即將落在花名冊上標記缺勤時。
“到！到到到！在這兒呢！”
一個略顯慌亂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隊伍中段響起。
只見江浩穿著嶄新的迷彩服，雖然領口歪斜，帽子戴得有點滑稽，努力挺直腰板，臉上還殘留著沒睡醒的浮腫，但眼神卻透著一股“老子來了”的破罐子破摔。
嘩——
隊伍里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混合著驚訝和看戲意味的嗡嗡聲。
“磨蹭什麼？不知道自己叫什麼是嗎？”教官狠狠瞪了他一眼，語氣不善︰“後面再有答到慢的，全體一百個俯臥撐！”
江浩縮了縮脖子，沒敢吱聲。
“丁遠！”
教官繼續點名。
“到。”
丁遠的聲音清晰平穩，毫無波瀾。
“楊斌！”
“到……到！”
楊斌的聲音帶著點顫抖，但回答得很及時。
點名繼續。
但關于507寢室的議論卻像水下的暗流，在休息間隙徹底爆發開來。
短暫的休息哨響起，人群像泄了氣的皮球散開。
江浩、丁遠、楊斌三人被幾個平時關系還行的同學圍在操場邊緣的樹蔭下。
“耗子！你不是說死都不來嗎？誰去誰是狗？你這狗當得挺快啊！”一個男生拍著江浩的肩膀，揶揄道。
“還有你倆，丁大師，斌子，這才第一天就慫了？”另一個同學也笑著起哄。
“操！別提了！”
江浩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煩躁地抓了抓剛被帽子壓扁的頭發，一把扯下迷彩帽扇著風，仿佛這樣能扇走心頭的憋屈︰“老子特麼也不想當這‘狗’！還不是被逼的！”
他聲音陡然拔高︰“都怪我家那老登！玩兒陰的！”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他身上，連丁遠都推了推眼鏡，鏡片後閃過一絲了然。
楊斌則是一臉茫然加同情︰“浩哥，叔叔又怎麼了？”
“怎麼了？”
江浩咬牙切齒，唾沫星子都快噴出來了︰“他把我卡給鎖了！不是凍結，是特麼的限額！”
“每個月就給那麼一丟丟活命錢，多一分都不行！想買包好煙？省省吧！想請妹子去惜春宮搓一頓？做夢！連特麼喝杯像樣的咖啡都得精打細算！”
“為啥給你限額？”
楊斌小心翼翼說︰“你家生意又不行了？”
“放屁，我家生意自從轉移到亞特拉大後，還是稍有起色。”江浩說︰“我老爹說我最近請女孩吃飯花錢太猛了，要我老實一點。”
“還要我參加這勞什子軍訓，不來大學四年就都會被限額。”他無奈說道︰“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啊......”
丁遠在一旁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聲音不大卻精準地戳穿了本質︰“陽謀。你爹算準了你的命門，沒錢寸步難行，尤其是你還想神龍擺尾的話。”
“丁大師你呢？”
另一個同學看向丁遠︰“你又是為啥來軍訓？你爹也給你限額了？”
“那倒沒有。”
丁遠說︰“我來參加軍訓的原因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