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芒仍在鎮北城廢墟之中閃爍。
呂誠的身影卻如同融入雨幕的水滴，瞬間消失。
空間被高速撕裂。
中心城壓抑的輪廓在神念的盡頭迅速放大。
當他悄無聲息地落回七環雙子座頂樓的露台時，一股截然不同的沉重感撲面而來。
不再是海獸的腥臊與火焰的焦糊，而是鋼鐵、濕冷的雨水，以及一種被無形鐵腕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中心城，徹底變天了。
暴雨依舊。
但昔日的霓虹喧囂被一種死寂的肅殺取代。
街道上。
軍用科技的士兵數量激增數倍。
不再是之前維持治安的巡邏隊，而是全副武裝、身著厚重黑色制式裝甲、面罩遮蔽表情的戰爭機器。
他們五人一組，佔據著十字路口、橋梁入口和高層建築制高點，黑洞洞的槍口冰冷地掃視著空蕩的街道。
裝甲運兵車如同移動的堡壘，在主要干道上緩慢巡弋，車頂的多管能量炮緩緩轉動，發出低沉的嗡鳴。
武裝無人機群像嗜血的金屬蜂群，在低空密集穿梭，引擎的尖嘯撕裂雨聲，猩紅的掃描光束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每一扇緊閉的窗戶和陰暗的巷口。
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強制切入所有民用頻道。
滾動播放著古德里安冷硬的戒嚴令和戰時管理條例，反復強調“宵禁”、“物資管制”、“違令者嚴懲不貸”。
呂誠輕嘆一聲回到辦公室。
妮瑞和韓紹元早在這里等候許久了。
“誠哥！”
妮瑞臉上的擔憂在看到呂誠後稍緩，隨即又被凝重取代︰“你回來了......現在的情況比想象的更糟。”
“我看到了。”
呂誠的聲音听不出波瀾，瞳孔掃過下方被鋼鐵洪流分割的城市︰“戒嚴範圍有多大？”
“全城！重點是一環到四環的核心區，但五、六、七環同樣被納入管制。”韓紹元身上還帶著外面濕冷的寒氣，語速極快。
“軍用科技以‘戰時物資統籌’和‘防止恐慌性擠兌’為名，接管了所有大型物流中心、主要糧倉和能源節點。
私人浮空車、高速艇全部禁飛禁航，地面交通只允許持有軍用科技特別通行證的車輛通行。”
借助此前鋪墊好的神念網絡。
呂誠看到的景象印證了韓紹元的話︰
僅存的幾家獲準營業的官方配給點前，排起了絕望的長龍。
人們裹著雨衣。
在士兵冷漠的注視下，麻木地等待著每日限量的合成營養膏和淨水片。
貨架上空空如也，昔日琳瑯滿目的便利店櫥窗，如今只剩下灰塵和“售罄”的電子標簽。
呂誠又將目光轉移到了黑市。
神念捕捉到的零碎信息讓他眉頭緊鎖︰
“一公斤合成肉餅？昨天還500，今天要800了！愛要不要！”
“淨水片？大哥，現在這玩意兒是按片賣！50一片！一瓶水？你想屁吃呢，早沒了！”
“基礎抗生素？3000一支！先錢後貨！”
“壓縮餅干？1000一塊！就剩這麼點了！”
生活必需品的價格在恐慌和管制下，以令人瞠目的速度飆升。
浮島的通用貨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貶值。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黃金的瘋狂價格。
在軍用科技接管金融系統後，硬通貨黃金，成為了恐慌資金最後的避風港。
韓紹元遞過來一個加密數據板，上面是實時跳動的黑市金價︰
“老大你看，官方金價被凍結在每克800，形同虛設，黑市......已經突破每克5000而且還在漲！半小時一個價！”
韓紹元的語氣帶著難以置信，“听說一環、二環那些沒來得及跑掉的富豪和中小公司老板，都在瘋狂拋售資產，不計代價地收購實物黃金和金條。”
“禿鷲瑞克的地下金庫，門檻都快被踩爛了。”
雖然軍用科技的鐵腕暫時壓制了大規模騷亂，但恐懼如同潮濕的霉菌，在緊閉的門戶後滋生蔓延。
神念捕捉到無數壓抑的哭泣、激烈的爭吵、絕望的祈禱。
昔日的“城市英雄”淮幫。
此刻在普通居民眼中，似乎也被這巨大的戰爭機器和末日陰影所暫時遮蔽。
“古德里安在用獸潮的‘大義’，行集權和掠奪之實。”
呂誠的聲音冰冷，如同刀鋒刮過︰“接管物資，凍結流通，制造短缺，推高物價......黃金暴漲，不過是這出戲里必然的瘋狂一幕。”
“這一切，或許等他整頓完新世紀才會結束。”韓紹元神情凝重。
“沒那麼簡單。”
呂誠說︰“新世紀又不是待宰的羔羊，豈會坐以待斃？不管他們如何反抗，最終都會落到暴力手段上。”
“第二次公司戰爭，或許要開始了。”
他沉默地望著雨幕下城市。
昔日輝煌的霓虹徹底熄滅了，只剩下軍用科技裝甲車冰冷的探照燈光，如同巨獸的眼楮，在暴雨中掃視著它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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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
大地突然傳來劇烈的震顫。
北方的天際線，被一道撕裂長空的巨大陰影所佔據。
應龍號！
這尊軍用科技傾盡心血打造的戰爭機器，剛剛已經被他們重新修繕了一遍，完全沒了戰斗殘留的煞氣。
厚重的赤金色板甲被打磨得煥然一新，引擎噴口散逸出的高溫蒸汽在冰冷的雨水中蒸騰出大片白霧，仿佛是它憤怒的喘息。
而在更高的軌道上。
另一座龐然大物正冷漠地俯瞰著下方的一切。
天瓊座！
屬于天和秦氏永不陷落的天空之城。
它並未繼續升入深空，而是懸停在一個微妙的高度。
這個位置，既能清晰地觀察下方軍用科技的一舉一動，又恰好處于核彈射程的範圍，充滿了挑釁意味。
不管是軍用科技還是新世紀，都不敢率先動手，生怕被後人留下千古罵名。
秦月站在天瓊座的邊緣，俯瞰整座中心城。
呂誠站在辦公室內，向外張望。
分別數月的兩人在某一刻終于有了眼神交互，卻又被忽視在暴雨之中，
兩只鋼鐵巨獸之間是厚重的鉛灰色雨幕。
雨點瘋狂地敲打著它們冰冷的軀體，卻洗刷不掉那彌漫在空氣里的、幾乎凝成實質的敵意與毀滅氣息。
沒有開火，沒有通訊，甚至沒有明顯的能量波動爆發。
但這無聲的對峙。
比任何激烈的交火都更令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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