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臘月，今年外面的就業形勢好像不太好，很多外出打工的人很早就回來了，喬大剛兩口子也不例外。
村里的年輕人一下子多了起來，沒事做的年輕人開始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打牌打麻將，外出打工不僅能賺到錢，外面的娛樂項目也被帶了回來。
對于喬家來說，也有好消息，就是喬大剛的媳婦懷孕了，這事目前只有幾個大人知道，小丫頭不懂事會亂說。
一旦被計生辦知道，後果就是兩個，要麼被拉去流產，要麼就是巨額罰款。
一般超生都是偷偷摸摸的懷，偷偷摸摸的生，等孩子生出來了，計生辦總不能殺人吧？到時候再找找找關系，花三四千塊錢就能辦到準生證了。
所以喬大剛媳婦懷孕的事，成了喬家的高度機密，為了不被人舉報，一家人表現的一切正常，等過完年就立刻出門打工。
臘月二十八，高三學生終于熬到了放寒假，雖然過完年初六就開始補課了，這幾天也是他們休息時間最長的時候。
喬正羽收拾好東西，準備先去看望一下齊老頭再回家，馬東和張奇走進了宿舍。
“怎麼了？愁眉苦臉的。”喬正羽開口問道。
“李超來了！”
“他……來就來了，有什麼？”
“他來找你的，他說……你要是不出去，他就找到你家里去。”
喬正羽一愣，找自己的？能有什麼事？
“就他一個人嗎？”
“嗯，開面包車來的。”
“行，我去。”
商業街西面路口，就是當初滕建和彭浩打架的游戲廳附近，李超坐在駕駛座上抽著煙，喬正羽背著包走了過去。
“上車，找個地方聊聊。”
“有事就在這說，我一會還有事。”
李超猛吸了一口煙，扔掉煙頭，吐出煙圈說道“有個事需要你去辦，價錢很高。”
喬正羽一呆！這是要找自己放黑手了？
“你看我像缺錢的樣子嗎？”他反問道。
李超笑了笑說道“你不缺錢嗎？你馬上考大學了，就憑你家種的那幾畝地？還是憑你爸給罐頭廠送貨賺的那點差價？你家能拿出兩萬塊錢嗎？”
“那不關你的事，我不當黑手，我只是個學生。”
“學生？學生能把杜老三他們打成那樣？學生能把一個逃犯給勒死了？”
“什麼？”喬正羽懵了！腦袋像被雷劈了一樣，嗡嗡作響。
“怎麼？你還不知道你手上有人命嗎？警察說逃犯是到醫院沒搶救過來的，你信嗎？用胳膊把人勒死了，這是一般的學生能干的出來的？呵呵……”
喬正羽徹底懵了，他呆呆的站著！
我殺人了？我把人勒死了！在車站出站口的畫面，一幀一幀的在他的腦子里閃過。
“雇主出的價錢很高，而且指定要你去做，沒有任何後果，保證不影響你考大學。”李超繼續說道。
“我不當黑手，我不當黑手……”
喬正羽小聲的反復說著，彭浩被五花大綁的畫面，彭杰被槍斃的槍響，都在腦子里不停的閃現。
“你先別著急拒絕，這事也不急，雇主說了，這事要做了就必須成功，必須找一個可靠的人，我覺得你可以，等想明白了可以聯系我。”
李超說著，啟動了面包車走了。
不遠處的馬東和張奇一看李超走了，急忙過來。
“怎麼了？喬哥，李超威脅你了？”
“沒……沒有，我……沒事。”
“真沒事？”馬東還是不放心。
“沒事，走吧！坐車回家。”喬正羽說著往公交車站走去，有些步履蹣跚。
也沒去看齊老頭，喬正羽直接回到家里，腦袋一片空白的坐在自己的床上發呆，直到他媽媽喊他吃飯才反應過來。
夜里，喬正羽做了一個噩夢，他被人五花大綁的按倒在小廟後面的亂葬崗，一顆子彈穿透了他的腦袋。
滿身冷汗的喬正羽被噩夢驚醒，抬手撫胸，感受著自己劇烈的心跳，一切都是那麼得真實。
年三十，喬正羽爺爺帶隊，喬大發喬大剛兄弟倆拿著紙錢，喬正羽扛著鐵鍬跟著去給祖宗燒紙。
“小羽精神不太好啊！”喬大剛拍了拍喬正羽的肩膀。
“高三太累了，還沒休息過來。”
“再堅持五個月。”
“嗯！”
燒紙回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年夜飯，打牌的打牌，看電視的看電視。
為了防止夜長夢多，正月初五，喬大剛就帶著媳婦走了，原來他們是去南方打工，那邊熟人多，這次他們往北去了。
經過幾天的恢復，喬正羽也差不多從“殺人”的恐懼中恢復了一些。
白鹿鎮小廟，喬正羽坐在齊老頭的屋里，悶頭不語。
“怎麼跟死了親人似的？”齊老頭調笑著問道。
“齊老爹，你……殺過人嗎？”
“治死的算嗎？”
“額……”
“是……長途車站門口那個事嗎？”齊老頭問道。
“啊？您……也知道了？”
“當時報紙上不是寫了嗎？你還得獎狀了，整個白鹿鎮街上的人都知道你協助警方抓逃犯了”
喬正羽點了點頭。
齊老頭笑了笑說道“這世上之人都講究因果報應，比如你在路上不小心掉了一個硬幣，別人撿硬幣的時候被車撞了，這是你殺人了嗎？”
喬正羽輕輕的搖了搖頭。
“一個殺人犯逃竄至潼陽縣，正好被你遇到了，你無意中下了重手，也許他只是早起了幾天而已。”
“可是……我不是警察，我沒有權利……”
“呵呵……他是個亡命徒，肯定會拉個墊背的，他不死，就是人質死，你選哪個？”
“我……我……”喬正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別想了，去上學吧！有時候這個事，並不一定都是壞事。”
喬正羽懵懂的回到學校里，他回想著齊老頭的話，努力讓自己去接受那個邏輯，也許這樣的能舒服點。
“喬哥，外面有人找你。”張奇興沖沖的跑進宿舍。
“誰啊？我說我……”
喬正羽正說著，突然發現張奇的臉上是笑容，而是咧嘴的笑，他站了起來。
白鹿鎮高中門口的小飯館里，那熟悉的笑容映入眼簾，喬正羽有些不敢相信。
“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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