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勝呢？
找不到答案。
戰勝他人或許還有機會，但戰勝自己，古往今來又有幾人？
東方凜心神漸漸下沉。許是徹底放棄了，他不再關注眼前的‘自己’，反而全身心感悟自己因為生死之際而波瀾的情緒。
因生死一線而生出的恐懼…勢均力敵的激動，甚至還有些許暢快……
這種感覺並不算美妙，但就像是常年的清水之中混入了一點苦澀的酒液。
感受並非最為關鍵，‘滋味’才是。
他是否……許久都沒有真正全身心的感受過了呢？
他最初進入‘傲慢’不正是為此嗎？
感受‘情緒’，感受……‘活著’的滋味。
可一直以來，他不斷地挑戰、廝殺，雖收獲了他想要的情緒，但也好似囫圇吞棗般將其咽下。
這真的是他所追求的嗎？
或者說，他所追求的，當真是感受‘情緒’？
他如是想著。
但‘東方凜’雖也是‘東方凜’，卻不一定和東方凜做出完全一般的選擇。
就在東方凜好似放棄的時候，‘東方凜’也放棄了盡快恢復自身的打算，反而手背之上，一道圓形矩陣緩緩開始旋轉。
可東方凜仍舊視若無睹，僅僅伸手將自己幾乎要裂成兩半的身軀拼合在一起，將僅剩最後一點皮肉粘連的手掌合攏，用「血肉主宰」維持勉強不斷裂。
他看向對面的‘自己’。
“我們都是東方凜，叫你‘東方凜’有些奇怪。就叫你‘另一個我’吧。
老實說，我倒是很好奇你的存在形式。
是‘克隆’？鏡像？還是不同‘時間線’的抽離呢？”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東方凜’第一次開口，“不過你應該也收到了任務吧？‘斬我’。”
“原來如此，是同一個任務嗎？”，東方凜點點頭。
“所以可以排除克隆、鏡像一類的情況了。當然，以‘傲慢’的力量，將我們過去無數種‘可能’之中的一種抽離，從而達成現在的情況，也未必不可能。”，‘東方凜’毫無滯澀的接過話題。
“所以。”，‘東方凜’目光遠遠望過來，“你不會有任何機會，就像是你不會給我任何機會一般。”
“呵，我開始覺得你真的是我了。”
“多說無益。”，‘東方凜’忽地抬起手，手背之上一道圓形矩陣分外顯眼。
“我很好奇，掠奪‘我’，會收獲什麼樣的獎勵。”
話音剛落，矩陣之上散發出刺目血色。
四道強烈的生命信號進入東方凜的感知之中。
東方凜隨意回頭瞥了一眼。
只見四塊較大的殘缺血肉分布間，竟已然形成了一道‘煉金矩陣’。
矩陣本身並沒有給東方凜帶來任何危險的感覺，甚至‘矩陣’的紋路構造，都和東方凜之前所學的任何一種都沒有關聯。
臨陣突破，並且為了防止被‘我’所看破，特意采用了觸發式矩陣，在沒有觸發的情況下，無法通過其特性來進行破解……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主角’的一面？
不過東方凜倒也無所謂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是什麼。
對于這條生命的存在與否，在迷茫了生命的意義之後，也自然就沒多少上心了。
相比來說，反倒是‘東方凜’的話語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也好奇起來了。”
“不必好奇，你不就是我嗎？我殺死你之後，自然就會知道了。”，‘東方凜’沒了繼續交談的心思。
他腳下重重一踏，身上裹著殘缺的「赫者甲冑」便沖鋒而至。
雙刀倒是失去了「赫者化」的加持，但回歸原本模樣之後，他一抬手，雙刀便劃出了兩道東方凜分外熟悉的軌跡。
一大、一小。
兩輪明月昭然若現。
「月之呼吸 貳之型•珠華弄月」
東方凜下意識閃躲，長槍一個‘游龍’，格開長刀。
但終究是慢上一瞬。
短刀磕在槍桿之上，頓時在東方凜本就勉強貼合的胸膛之上帶起一片血淋淋的裂口。
東方凜向後退卻兩步。
但‘東方凜’卻咄咄逼人。
雙刀再閃，縱橫交錯的劍氣飛濺而出。
「月之呼吸 陸之型•長夜孤月•無間」
東方凜只來得及橫槍格擋，密密麻麻的刀影便飛射過來。
鐺！鐺！鐺！
東方凜被硬生生震退數步，甚至就要貼上‘煉金矩陣’的邊緣。
“你放棄了？”，‘東方凜’對于自己的了解讓他看出了點別的東西。
但他手上的動作可沒有絲毫的減緩。
雙刀一抽、順勢便是砍下。
東方凜只得再度抬手，槍桿橫于身前。
鐺！
東方凜再度後退一步。
“不對，你沒有放棄，但你的心不在此。”
東方凜皺了皺眉頭，心中生出一點煩躁。他忽地抬肩，一把撞在槍桿上，借助全身的力量，大槍猛地橫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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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凜’也沒想到如此突然的襲擊。
他只來得及架刀。
咚！
槍刃在他的肩頭嘩啦而過，卻被及時抬起的刀刃格擋，將其重重打飛出去。
大槍旋轉間， 東方凜忽地抬手，指尖巧妙地握住槍尾，身形猛地一擰、一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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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放棄與否，你自己不是知道的最清楚嗎？”
大槍打雙刀，照理來說，這般勢大力沉的攻勢是絕對不能硬接的。
但‘東方凜’也沒多少躲閃的時間了。
他只得抬起雙刀。
鐺！
刺耳的金屬踫撞聲中，‘東方凜’腳下的地面油然凹陷下去一截。
可雙刀卻死死架住了槍刃，縱使其已然劈開了他的肩膀。
本就傷勢極重，加之無法恢復，‘東方凜’的肩頭在這一擊之下頓時鮮血直流。
可他卻露出了笑容.
就是現在！
他手背上的矩陣猛地血色大放。
正準備抽回長槍，繼續壓制其的東方凜忽地感覺到空氣之中傳來一股股滯澀。
控制類效果，並且結合了結界術，目的是讓我無法閃躲嗎？
以東方凜的煉金造詣，他一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手背上矩陣轉動，周邊地面之上灑落的鮮血忽地像是受到了什麼牽引般，自發向上，化作條條血線融入了正在運轉的矩陣之中。
可破解也同樣需要時間。
‘東方凜’不惜以自身為餌，又怎麼可能放過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雖然這麼說有些奇怪，但你的心不在此，我也不會給你機會了，還請上路吧——另一個‘我’。”
雙刀之上驟然泛起血色。
‘斬我’任務過程中，將會出現一個能力、意識與自身完全一致的‘我’。
而進入【fate】世界之後，東方凜因以從者身份降臨，本身能力曾被世界規則‘寶具化’。
雖在任務完成之後，【從者化】已經解除，東方凜是真正意義上的真身降臨，但在作為【fate】世界附屬世界的【聖杯空間】之中，【fate】世界的世界規則仍舊使用。
所以。
雖然無法使用【道具】，但‘東方凜’與東方凜其實都還有尚未掀開的底牌。
‘東方凜’的，即是——
“寶具解放——生命的終結，在死亡的前夜高歌！殺戮的末路……于此獻上絕滅的一擊。歸墟。”
刺目的刀光在眼前閃爍，死亡的味道幾乎都要貼在東方凜的臉上。
我要…死了？
死亡的感覺又是什麼樣的呢？
上次，好像體驗過……
伴隨著刀光愈發逼近，東方凜的思維速度反倒愈發跳脫。
恐懼、憤怒、還有悲傷……這些就是我的情緒嗎？情緒的滋味，或許並沒有我曾經想過的那般美好…甚至，可以說有些苦澀。
但為什麼還有點遺憾呢？
不是走在自己的道路上，縱死不悔嗎？
死過一次，還能收獲這樣的情緒感受，不是該知足了嗎？
雖從未放棄，但眼前也好像已經沒有希望了。
那難道不該願賭服輸嗎？
自己在遺憾什麼呢？
東方凜忽地迷茫了。
不知為何，他的耳畔忽地響起方才‘東方凜’說出的話——‘你的心不在此’。
我的……‘心’嗎？
可，‘心’又是什麼呢？
往來的一切在東方凜的腦海之中快速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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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種東西，無論好、惡，東方凜都已經見過了。
那麼，行千里者，自然也該踏出最後的一步了。
“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人之所作、所為，無非出自于心。
那麼，‘心’自然也就是‘道’了。
或許，這才是這個任務叫做‘斬我明道’的緣故。
斬‘我’並非關鍵，明道才是……
一念心動，東方凜頓時便釋然了。
是啊，他探求情緒的本質，不就是為了體驗活著的感覺嗎？
可活著的感覺，也是出自于‘心’。
所以，自己的本心，其實早在一開始便已經找到了——‘隨心所欲’。
只是，中途走錯了路罷了。
那麼，既然找到了‘道’，鬧劇，也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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