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話里話外都是埋怨，陳老漢心里難過不已，他沉著臉厲聲呵斥，
“你說的啥混賬話？我和你娘不過就是買了點精米吃，至于你連損帶挖苦嗎，
為了你，現在家里要啥沒啥，我和你娘能有啥辦法，這喪良心的話你也好意思說的出口。”
“行了老頭子，你先少說兩句吧。”陳老太已經餓的沒了氣力，她滿眼懇求地看向陳佔才，“兒啊，娘從早起到現在滴米未進，要不你先給我們弄點吃的，行不？”
陳佔才耷拉著眼皮，語氣有些不滿，“娘，不是我說你，你們來的時候咋不吃飯，鎮里啥東西都貴，下館子得花多少錢啊！”
“兒啊，你要是怕花錢，帶我們回你的住處也行，有啥吃的我和你爹將就一口。”陳老太渾身發虛，恨不得立刻就能吃上一口，哪怕雜面窩頭她也不嫌棄。
陳老漢也餓得前胸貼後背，忙點頭附和，“對，讓如花幫著簡單做點吃的，我們墊墊肚子就行。”
“如花哪來的工夫給你們做飯。”陳佔才連忙拒絕，他現在還不想讓老兩口子知道他把如花給賣了。
陳老太一愣，“如花咋沒工夫？她干啥去了？”
陳佔才沒好氣道，“沒工夫就是沒工夫，你問這麼多干啥，真是瞎操心！”
陳老太心里不是滋味，本以為找到兒子就能填飽肚子，可現在感覺咋不是那麼回事呢！
她真想拿出當娘的威嚴訓斥陳佔才幾句。
可她不敢，老大，老二已經指望不上，
現在她們老兩口是死是活可都攥在老三手里，決不能在鬧掰了。
“好，我不操心，那我自己做點吃的總行了吧！”
陳佔才煩躁地擺了擺手，“做什麼吃的，家里一粒糧食都沒有，我還餓著肚子呢！你們趁著還有點力氣，趕緊回家，不然一會兒走路都沒勁了。”
“兒子，娘現在已經餓得走不動了，不管咋樣你先讓我們吃點東西，然後給我們點錢，我們也好買點米帶回去。”
“張嘴就要錢，真是討人嫌，你們以為我是開錢莊的？我哪有錢給你們，趕緊回家，別在這給我添亂了。”陳佔才滿臉嫌棄，恨不得離他們遠遠的。
陳老太緊皺著眉頭，哭喪著臉，“兒啊，我和你爹來一次不容易，你咋也不能讓我們空著手回去吧！”
陳老漢見陳佔才根本不為所動，氣得牙根直癢癢，張嘴就罵，
“陳佔才，你說的什麼混賬話，家里斷了糧食，我和你娘餓著肚子來找你要點錢，咋就成給你添亂了？別忘了，咱家的日子是咋過成這樣的，想當初為了讓你能讀書，我們賣糧食賣地供養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和你娘的！......”
“行了，你還有沒有完？一張嘴就是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說這麼多有意思嘛？”
陳佔才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沒好氣的打斷道，
“要不是你們整天想著光宗耀祖，飛黃騰達，你們能賣房子賣地供養我？
張嘴閉嘴就供我讀書，供我讀書，
現在把責任都推我頭上，你們以為我願意讀書啊！
老陳家也不是我一個兒子，你們咋不去找老大，老二要錢？覺得我讀書人好欺負是不？
告訴你們，都是爹生娘養的，別屁大點事兒就來找我，有啥困難回去找你們那倆兒子說去，別來煩我！”
陳老漢被這番話氣得渾身直抖，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精心培養的兒子竟會說出這種喪良心的話，干張嘴喘粗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老太也驚的目瞪口呆，她做夢也沒想到一向孝順的兒子竟如此狠心，看著他們老兩口挨餓居然無動于衷。
以前他伸手朝家里要錢，那是有多少給他拿多少，從不會有半點猶豫。
他還發願起誓，說以後好好孝敬爹娘，讓他們過上吃香喝辣的富家日子，
那些話當時听起來是又貼心又順耳，覺得這個兒子可沒白偏心眼兒，就指著他養老了，
現在看這苗頭像是要把他們老兩口子掛牆頭的節奏啊！
她心里涌起一股悔意，如果沒和老大老二分家斷親，絕不會坐視不管。
可現在已經沒有如果，是她親自把他們攆了出去，寒了他們的心啊！
陳老太心里又苦又澀，“佔才，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想當初你大哥二哥為啥分家，咋回事你心里比誰都清楚，現在讓我朝他們要錢，我哪還有臉去。
更何況當初你可是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孝順我和你爹，就算當個教書先生也不會讓我們挨餓，爹娘難道不應該指望你嗎？”
“指望我？我現在兜比臉還干淨，我指望誰去？”
“你，你是想活活氣死我啊！”陳老太捂著胸口，生怕怒火燒心，吐出一口老血出來。
陳佔才見他們情緒激動，生怕當街把老兩口子活活氣死，趕忙放緩了語氣，
“娘，你先消消氣，真不是兒子不孝順，我現在真是沒錢給你們。”
听到這番話，陳老太原本如墜冰窟的心情稍稍舒緩了些，“佔才，你來鎮里可有些日子了，難道你沒找個活計干？”
“是啊，你堂堂一個秀才，找份差事應該不是難事，咋會過的這麼苦？”陳老漢也隨口問了一句。
陳佔才編瞎話的本領已經練的爐火純青，說起謊話來，臉不紅心不跳，眼楮都不帶眨一下，
“你們不知道，這些日子我都干了些什麼，先是去書院里教書，干了十多天，人家才說有一個月的試用期，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只給幾十文錢的生活費用，
我一听就不願意了，家里還有爹娘需要贍養，不賺錢哪能行，
隨即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書院的夫子還百般挽留，說什麼再忍些日子，我連瞅都沒瞅他一眼，
然後我又找了份抄書的營生，可誰知沒干三天，就得罪了不少人，
那些同行眼紅我字寫得漂亮，還嫉妒我抄書速度比他們快，
那幫孫子就背後嚼舌頭，給我穿小鞋，
可書行的掌櫃根本不理會，不搭理他們，依舊對我畢恭畢敬，
可我受不了這窩囊氣，直接走人，不願與那些小人糾纏不休，
後來我也不想在給別人干了，就自己擺了個小地攤兒，替人代寫書信，
雖說現在還沒啥主顧，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日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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