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糯這會只覺得渾身酸軟,一點力氣都沒有。
她軟綿綿的順著扶手滑了下去,跟沒骨頭似的躺在樓梯上,聲若游蚊般道,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手比腦子快,真的是打蚊子……”
嚴糯不敢說破她的小心思,只能咬死了打蚊子。
她躺在樓梯上,兩眼發直的望著屋頂,死里逃生後,從心底涌出的空虛感,讓她此刻渾身發軟,一動不想動。
沈星捂著嘴偷笑,結果捂了一手的血,他看了看手心,上面的血跡斑斑的,有些嚇人,但是兩條腿軟的跟面條一樣,他也沒心思考慮干淨不干淨,扯著衣服下擺就去擦臉。
順勢在嚴糯身邊坐了下來,學著她的模樣躺了下去。
“好吧,你長的好看,你說了算。不過你一向最雞賊,怎麼這次這麼沖動,猜叔沒跟你生氣,是猜叔大度,你是真不怕猜叔收拾你啊?”
猜叔當初用槍指著自己氣勢,他到現在都不敢忘記。
嚴糯居然敢跟猜叔動手,這很不尋常。
小丫頭是受了什麼刺激了麼?
嚴糯沉默了。
是啊,她一向趨吉避害,最是懂得裝傻充愣的,怎麼這一次會突然沖動起來。
好半晌,久的沈星以為小糯睡著了,卻听到她的聲音,如同無根似的飄了過來。
“梭明吞死了。”
“哈?我知道啊,當初我和蘭波被關在伐木場的時候,他不就死了麼,毛攀殺的他,”
聞言,沈星詫異的扭頭,望向嚴糯。
今天他們去殺毛攀,不就是因為這件事麼。
嚴糯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搖了搖頭,幅度小的只有她自己看得到。
“不是的,毛攀那一槍,子彈卡在骨頭上,我親自做的手術,沒有意外的話,他是不會死的。那時我住院,麻子哥忽悠我說,只對外放出的說法,好跟陳會長討價還價,我傻乎乎的信了。可他是不想我去追究梭明吞的死。才編出的理由拖著我。”
嚴糯說著,突然苦笑了起來。
她扭頭看著沈星,扯著嘴角諷刺道,
“你知道嗎,在知道小孩死了的那一刻,我是不信的,不是因為接受不了身邊的人,不在了的事實,而是不信自己的失手。在反應過來自己真正的想法後,我覺得自己好惡心。”
所以,嚴糯當初抓著麻子要個說法,討要真相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好卑鄙,無恥。
難道,一個小孩子的命運,都比不上她對自己技術被否定的打擊麼。
她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心安,為了證明她的醫術沒有問題,就要拉著麻子,讓他承認,那個小孩是非正常死亡的嗎?
她突然被自己內心險惡的想法惡心到了,原來,她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偉大,甚至是自私的可以。
小孩的死,對她來說是難過的,雖然他的死內有玄機,但是她好像更在乎的,是自己引以為傲的醫術被擊碎了。
前世今生,她不服不忿,敢于挑戰身邊的一切,高高在上的用上帝視角看著身邊的一切,不就是她的醫術給了她的自信麼。
她的驕傲,就是她一身的手藝,還有她的聰明,自認比身邊的人都聰明的高傲。
可是突然間,她手里的底牌變成了廢牌,第一反應就是恐慌。
所以她才會跳過對小孩失去生命那麼難過,才會困在她的自私情緒里面出不來。
原來,她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高尚,她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卑鄙者。
“我以為我會傷心小孩的死,我的憤怒是對于這世道的,可是我騙不了自己,我就是一個卑鄙的家伙,在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還是自己。”
嚴糯說著,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
這件事壓在心里好久了,她無人可以傾訴,她不敢跟蘭波說,還怕蘭波會看不起她,害怕看到他的眼楮里升起厭惡和討厭。
怕他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他想象中那個高尚純粹的女孩。
看著身邊那一張張開心的小臉,信任的眼神,還有他們的濡慕,這些都是把她架在神壇上,下不來的首因。
興許是今晚的夜色太美了,也可能是今晚過的太過刺激,讓她突然松懈了下來,也許是她覺得沈星沒那麼重要,她能接受沈星眼里冒出的失望,
重重的原因,莫名其妙的,嚴糯的傾述欲也跟著升了起來。
“我沒辦法面對蘭波,他是那純粹的一個人,他的世界愛恨分明,我怎麼敢讓他知道,我根本沒他想象的那麼好,我就是一個自私的壞人。”
因為在乎,所以就有了擔憂,因為愛他,便有了恐懼。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嚴糯生怕第一次有這般濃烈的感情,讓她畏手畏腳的,不知道要怎麼做,每天就像是心魔一樣纏繞著她。
她以前還很鄙視那些戀愛腦,那些為了感情傷透了的心,還覺得她們都是無病呻吟。
現如今,她的報應來了。
嚴糯捂住眼楮,任由眼淚無聲的往下流,就像一只鴕鳥一樣,以為遮住了眼楮,恐懼的事情就不會到來。
生平第一次,好恨自己為什麼要愛上蘭波,給自己找到這麼大一塊軟肋,也……
也好恨蘭波,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生命里,讓她這麼糾結,這麼痛苦。
愛欲之人,就好像舉著火炬逆風而行,一定會燒到自己的手。
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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