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號別墅。
001正在面無表情地給浴缸放水。
滾燙的熱水即將溢出浴缸時，他抓住旁邊倒著的不知生死的人形，動作十分粗魯地兜頭丟了進去。
“夸嚓——”
浴室里傳出一聲巨大的水花聲。
賀娉頭也沒抬，淡定地翻了一頁從書架上找的一本筆記。
這是一本讀書筆記一樣的隨筆，看潦草的字跡，和隱藏玩家那個人一樣不著調。
“當精神掌控大過肉體，我們就看見神性；
當肉體掌控大過精神，我們就看見獸性；
當二者來回爭斗，我們就看見人性。
你問我為何哭泣？
有時是靈魂泛起的漣漪，有時是肉體發出的哀嚎。
你用什麼擦干我的眼淚？
工業紙巾？莎士比亞全集？還是你同樣泛紅的眼眶？”
鵝鵝大王念出了聲，然後老實說︰“沒看懂。”
夜已經深了，賀娉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像這樣的摘抄和感悟還有很多，她加快了翻頁的速度，然後一頭黑線地合上了筆記本。
很好，一無所獲。
“唔……”浴室里傳出一點痛苦的呻吟。
001就在此時走了出來，說︰“主人，他醒了。”
賀娉隨意丟開了筆記本，起身往浴室走。
鵝鵝大王做賊一樣、悄摸摸地撿了起來，秉著求知若渴的精神，剛想打開繼續‘研讀’，卻听見主人閑閑的聲音傳來——
“少看點，別看壞了腦子。”
鵝鵝大王猶豫了一秒，還是打開了。
豪華大浴缸中，隱藏玩家的臉色比剛剛雪地里好了一點，但也還是很糟糕。
嘴唇沒有絲毫血色，灰白色的皮膚透明得幾乎能看清楚血管，甚至瞳孔的金色也變淡了許多。
剛才回來時，賀娉隨手給他喂了一點便宜的外傷藥，此刻他心口的金色血液已經止住了。
“是你救了我？”余光注意到大喇喇闖進浴室的女人，他掀起眼皮，看了過去。
賀娉倚靠在浴室的門口，雙手抱胸，好整以暇︰
“說說吧，突發惡疾和金色血液，和你需要我的dna有什麼關聯？”
這只是個虛擬的世界，可每個人的人體數據都是進游戲前自帶的。
雖然不確定在這里死亡是不是真的死亡，但可以肯定的是，隱藏玩家身上的秘密一定是從現實帶進來的。
隱藏玩家鴉羽般的長睫垂下，掩住了那對漂亮的金色眸子︰
“抱歉……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賀娉嗤笑一聲，對著仿生人說︰
“打開窗戶，把他丟回溫泉館的雪地里——”
001立刻就要動手。
“喂！”隱藏玩家無語，“你這人怎麼這樣？！”
賀娉抬了抬手，打斷了001的動作︰“那退而求其次，我無法殺死你，是不是和你的天賦有關？”
“不過據我所知，不管是哪種天賦都不會影響血液顏色，還是說，你不是人類，而是基因改造的產物。”
既然她自己都是一個瑕疵實驗體，看編號的數字也可以推測，像她這樣的實驗體不在少數。
那麼同理可得，隱藏玩家的來歷可能也不簡單。
賀娉的三觀，早在這一次次的意外和各種新事物中碎了又碎。
現在就算隱藏玩家說自己其實是草履蟲，她都能接受。
都他爹的無所謂了，這個破世界。
渾身浸泡在浴缸熱水中的男人神色幾不可察地一僵，被賀娉飛快捕捉到了。
看來她說中了。
隱藏玩家閉了閉眼，短促地吐出一口氣︰“算了，反正你早晚都會知道的。”
“我是人和龍的基因改造實驗體，和你一樣，我也是瑕疵品。”
賀娉挑了挑眉︰“龍？這種傳說中的東西也能搞到基因，我都有點羨慕你了，小龍人。”
隱藏玩家︰“……”
服了，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普通的武器殺不死我，就算是這游戲里的一些特殊道具也一樣，在這里，我的傷口、只可能是我自己造成的。”
賀娉對于殺死這人的興趣已經大幅度降低。
“可我的瑕疵程度非常嚴重，每當出現較大的情緒波動，兩種基因就會產生排異反應，我體內的激素水平也會一再變化……”
剛才的畏寒是因為，外界溫度比他的身體溫度低太多，他就會感到越冷，而體內的溫度卻降不下來一點。
實際上，他的體內溫度已經達到了上百攝氏度，必須通過心口放血，來極速降溫，否則就會被自己的血液活活燒死。
賀娉卻擰了擰眉心，問︰“情緒波動？你剛才去干什麼了？”
隱藏玩家︰“……沒干什麼，只是想到了從前一些不好的事情……”
賀娉繼續問︰“那你現在這就算是好了？”
隱藏玩家抿唇︰“沒有……但是我沒錢了。”
賀娉後退了一步，怕他找自己借錢。
男人看到她的動作，面露受傷，好像沒听見對方剛剛說的、試圖殺死自己的話一樣。
他解釋道︰“我要打一支精神穩定劑，才能徹底恢復。”
賀娉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她在背包里翻了翻，果然有一玻璃管的半透明狀淡紫色液體。
描述的作用是穩定精神，集中注意力。
“多少錢一支？在哪兒買？”
隱藏玩家苦笑︰“一百萬金幣一支，醫務室。”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一直不在榜單上？物資和錢基本上都用來買這個了。”
賀娉思索一秒，她覺得自己可能要來財了︰“我有，你要多少？”
要多少？
隱藏玩家愣了。
怎麼听描述，像是在賣大白菜一樣？
……
賀娉出了浴室，找出了許久沒有用到的復制盒。
因為跨區道具不可復制，她後來也沒什麼特別緊缺急需的東西，所以這玩意兒修復好了之後一直落灰。
她試著將那試管放了進去。
可以復制。
此時，兩只裝著淡紫色液體的玻璃管出現了。
下一秒，她愣了。
復制盒的損壞值拉滿了，從0變成了100！
整個復制盒肉眼可見的破敗，物品信息描述第二次變成了︰
曾經可以復制未經復制的物品，損壞值隨物品珍稀程度增加，不過你也看見了，是曾經哦。
修復台在載具上，她沒有隨身帶，也不知道現在修復復制盒要多少錢。
賀娉把復制盒收好，先給小唐發了個消息，才揣著一管精神穩定劑先去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