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兒邦,赫布爾城。
里根德河渾濁不堪,穿城而過,尸臭燻天,惡穢彌漫數十公里,如同無形的毒瘴籠罩天地。
這座本就貧瘠破敗的城市,如今更如人間地獄。房屋傾頹,街道崩毀,昔日的貧民窟已徹底化為廢墟,只剩殘磚碎瓦和彌漫的絕望。
唯一還算完整的,只有那些遍布城市的神廟——在這片被宗教裹挾的土地上,神明無處不在,殘忍也是。
廟內,曾被推倒的神像被重新扶起,表面的塵土與污跡被仔細擦淨,仿佛那冰冷的石雕真能庇佑這片罪惡之地。
殿外,十幾個身高五六米的巨人盤踞而坐,粗壯如樹干的手指不斷從地上撈起裹滿黃褐色黏稠醬料的肉塊,塞進嘴里咀嚼,發出令人作嘔的粘膩聲響。他們舔舐著每一根手指,連指甲縫里的殘渣也不放過。
不遠處,一群人正圍著七八口翻滾的大鍋,不斷投入肉塊與醬料,翻炒之後,再舀入一瓢“干淨又衛生”的 黑河水。
香料味、尸臭、糞便惡臭混雜在一起,在神廟中彌漫扭曲,形成一種褻瀆生命的詭異氣息。
這些負責烹煮的人身形與常人無異,可眼神中卻燃燒著癲狂的崇拜。他們望向巨人的目光,宛如瞻仰神明。
“巨神大人還沒吃飽!快去肉畜欄再取些肉來!必須讓巨神們吃飽才行!”
“東部區域的清剿任務,還得靠這些巨神大人們呢!”
一旁的人連忙點頭,眼中溢出貪婪的期待︰“不知何時,我們也能蛻變神體……”
掌勺者一邊攪動鍋中食物,一邊低語︰“濕婆大神降諭︰只要越過珠峰,我等皆可成為神侍!神的光輝,必將覆蓋這片大地!!!”
“別廢話了,快去取肉!”
一人拎起彎刀,轉身朝外走去。
廟外空地上,人群或站或坐,更有許多面朝大殿方向匍匐跪拜,喃喃禱告。
而在神廟外牆的角落,鐵鏈鎖著一群“肉畜”。
他們衣不蔽體,渾身污濁,幾乎人人殘缺——斷肢處處,傷口猙獰,有些尚未止血,猩紅血肉裸露在外,觸目驚心。
盡管面容髒污,仍能辨出他們並非當地人,面部輪廓與瞳色揭示都與這些阿三們有很大不同。
看守他們的十幾人投來的目光,沒有絲毫人性,只有赤裸的饑餓與貪婪。有人不時吞咽口水,仿佛眼前並非同類,而是待宰的牲口。
當提刀者前來取肉時,“肉畜”們明顯顫抖起來,眼中不是恐懼,就是死寂的麻木。
來人掃視一圈,指向一個仍在流血、未能愈合的傷者︰“就他,這畜生長不出新肉了,帶去給巨神加餐。”
看守一把揪住那人的頭發,揮起砍刀,甚至連鐵鏈都未解開,手起刀落,直接斬斷其手腳,隨即討好地望向取肉者︰“這些零碎……留給我們吧?”
取肉者撇撇嘴,並不在意那點肉量,“血和內髒賞你們了。剩下的洗干淨、切好塊送過來。”
看守頓時興奮起來,手起刀落,開膛破肚,動作熟練得像在處理牲畜。
肉畜群中大多已然麻木。唯有靠牆左側,尚有幾人眼中未滅仇恨之火。他們死死盯著外面的看守,目光怨毒如刀。
一個青年正以指劃地,小心翼翼的書寫著什麼。
旁邊的大媽微不可見地搖頭,指了指自己尚未再生完全的左腳,又悄悄打了個手勢,目光瞥向不遠處地上被遺忘的一把彎刀。
右側一個滿腮胡茬的大胡子老頭回望過來。
三人目光一觸即分,一切決意已在寂靜中交匯。
逃是逃不掉的。
有那些巨人怪物在,天涯海角也無處可躲。
但殺人,可以。
只要配合得當,死前多殺一個,就是賺到。然後必須在更多畜生趕來之前自我了斷。
他們寧願自殺,也絕不再做被循環食用的兩腳牲口。
青年眼中仇恨熾燃,正要暴起撲向那柄彎刀——
砰!!!
一聲爆炸般的巨響猛然傳來,怒罵與尖叫驟起!
騷亂只在一瞬,死亡也是。
青年只覺眼前血光迸現,牆邊三十幾個印地看守的腦袋齊齊滾落在地,咕嚕作響。一具具無頭尸體砰砰倒地。
一道身影如疾風驟現,高速移動中猛地從尸堆里拎起一人——那是個矮小的阿三男人,因身高僥幸躲過了梟首。
他還來不及吱哇亂叫,女人左手如刀般削過!
噗嗤!
腦袋瞬間飛起,被她順勢一腳踢爆,腦漿四濺。
暴龍將無頭尸身隨意一丟,看向角落里的青年一行人,低聲匯報道︰
“d面垃圾清理完畢,發現幸存者。”
“c面清理完畢,蕪湖~”孟小刀和祁浩的聲音接連從通訊器中傳來。
“b面搞定。”宋宴言簡意賅。
而a面——原本巨人進食的場所,此刻僅剩一尊龐然巨物在血泊中苟延殘喘。
秦驍的戰術手杖已切換為陌刀形態。他神色冷漠,刀光一閃,將那巨人的雙腳齊根斬斷。
輕巧落地時,他淡聲問道︰“圖靈,戰斗數據夠了嗎?”
圖靈即刻回應︰“夠了。可以送——”
話音未落,秦驍頭也不回反手一甩陌刀,能量刃破空激蕩,將後方正欲倒下的巨人從中劈成兩半。
艾莉從廟頂躍下,拎著手提箱朝外喊︰“阿宋~菲菲~來采樣啦!”
秦驍徑直向外走去︰“a面清理完畢。”
“收到。”時曼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她此刻正立于外牆之外,凝視著那群幸存者,或者說,險些被吃掉的倒霉蛋們。
其中大多數人依舊神情麻木,即便仇人死在跟前,也激不起絲毫情緒,就連大仇得報的快意這些人都沒了。
尚存反應的,僅有六人。
其中五人已沖了出來,撿起地上的刀瘋狂劈砍尸體,如剁肉餡般發泄著滔天仇恨。
他們本欲玉石俱焚,可暴龍來得太快,連補刀的機會都沒留下。
只有一人未動。
是那個青年。
他死死盯著時曼與暴龍,喉頭哽咽,全身顫抖。那不只是狂喜激動,也有恐懼,但連死都不怕的人,又何懼其他?
最關鍵的是——他听到了熟悉的鄉音。
“你……你們是夏國人?”他顫聲問出,仿佛用盡了全部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