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宿，蕭縱輾轉反側，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眼底都掛著黑眼圈。
昨天為了等甦姚開口，他臨時將事情推了，今天的全補上。
所以等回到帥府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這本沒什麼，可帥府的門竟然關了。
他的臉不自覺黑了，副官連忙摁了喇叭，他們這才得以進去。
“怎麼個意思，”他進了門就開始問責，“不讓我這個主人進門了？”
管家知道自己做錯了，連忙賠笑，“少爺恕罪，我們是以為您今天不回來了。”
他說著看了眼樓上，這事不能怪他，今天一早他就和甦姚打听了昨天的事，雖然甦姚有意隱瞞，堅持說什麼都沒發生，但他還是看透了對方的偽裝，篤定兩人是又吵架了。
根據上次的經驗，他以為蕭縱又會去百樂門過夜，所以才……
蕭縱看出了他的心思，咬牙開口，“不回來我自然會交代，別自作主張。”
管家連忙道歉。
蕭縱隨手脫了軍裝扔給他，抬腳往里走。
可剛進客廳，他腳步就頓住了，甦姚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她看得很認真，連腳步聲靠近都沒听見。
如果是以往，蕭縱真的會這麼想，但現在，他卻怎麼看甦姚，怎麼覺得她是故意不想理會自己的。
他磨了磨牙，抬手就將甦姚的報紙拿走了，“你認識幾個字？能看懂多少？”
甦姚愣了愣，似是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好一會兒才仰頭看過來，臉色有些尷尬，她不自在地把字典往手邊藏了藏，“是不多，我在慢慢學……”
蕭縱一默，被她的反應刺了一下，他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說……她可以問自己。
“不打擾少帥，我上樓去看。”
甦姚顯然完全沒體會他的意思，抱著字典就要走，蕭縱臉一黑，側身攔住了她。
“讓你走了嗎？”
甦姚被迫停了下來，帶著幾分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少帥還有事嗎？”
這話問得……
蕭縱捏緊了報紙，他們是什麼關系？沒事就不可以找她了嗎？
“你這是在躲我嗎？”
他咬牙切齒地開口，甦姚皺了皺眉，蕭縱這是又抽什麼風？
她謹慎地打量了男人一眼，試探著開口，“少帥不是覺得我在這里看報紙丟人嗎？我是不想給你丟人，所以才……”
“閉嘴。”
蕭縱低喝一聲，明明甦姚說的也是實話，他的確嫌甦姚丟人，可現在听這話從甦姚嘴里說出來，他就是覺得很刺耳，很不痛快。
“就在這里看。”
他把報紙拍在茶幾上，甦姚欲言又止，語氣很委婉，“我看得很慢……”
“讓你看。”
蕭縱癱在沙發上，冷峻的目光瞥了過來。
眼見無法拒絕，甦姚只好嘆了口氣，重新坐回去拿著報紙看了起來，她打小在戲班子長大，戲文都是硬背下來的，並沒有真的讀書識字過，所以看報紙的時候難免艱難。
她看得出來蕭縱心情不好，不管是翻動報紙還是查找字典，都十分小心，盡量不去打擾蕭縱。
卻沒注意到，蕭縱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他在等甦姚開口詢問。
只是他沒想到，甦姚這麼能忍，寧肯自己翻字典，也不來問他。
他明明記得，甦姚以前是問過他這些的，怎麼現在就不肯開口了？
腦海里又浮現出了甦姚的那個眼神。
他深吸了一口氣，主動靠了過去，見甦姚為了一個“葉”字找來找去，耐不住開口，“讀葉，枝繁葉茂的葉。”
甦姚顯然沒想到他會湊過來，還忽然開口，身體微微一抖。
蕭縱看得更不痛快，可還是壓下了火氣，“還有什麼字不會讀？”
他以為甦姚會問很多的，沒想到她卻合上了報紙和字典，“少帥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讓我辦？直說就好。”
蕭縱皺眉，甦姚雖然沒有名分，但也的確幫了他不少瑣事，可這和他教認字有什麼關系？
“你想多了。”
他開口否認，垂眸繼續去看報紙，那是一片地理描寫，瞧著有些枯燥，沒想到甦姚會喜歡。
“你看到哪了？”
他隨口問道，甦姚卻遲遲沒有回答，他蹙眉看過去，卻見甦姚正看著他。
那眼神很明顯，他憋屈地嘆了口氣，咬牙道︰“我就是閑著沒事，想教你認幾個字。”
明明說的是實話，甦姚卻笑了，“少帥別鬧，你有時間，做什麼都比糟蹋在我身上強。”
蕭縱臉一黑，他什麼時候說時間花在她身上，是糟蹋了？
他剛要開口反駁，一段記憶忽然清晰了起來。
那是幾年前了，那時候海城十分流行看電影，名媛們都在討論電影里的台詞，蕭茵當時年紀還小，就跑來問甦姚，甦姚也不懂，就去問他，他不記得自己當時說了什麼，但那之後，甦姚就沒去找他問過了。
原來他當時是這麼說的。
“你是在和我算舊賬嗎？”
他有些不自在，卻拉不下臉說道歉，只好避重就輕，甦姚搖搖頭，大概是習慣了他如此，沒有絲毫情緒波動，“我只是想說，真的不用麻煩你。”
她道了別，抱著報紙和字典走了。
蕭縱卻仍舊坐在沙發里，不用麻煩你……
這話還真是刺耳。
他又想起那件往事，說也奇怪，他明明也不是全然不記得那些和甦姚的過往，可這些糟糕的事情，他竟然忘得那麼干淨。
樁樁件件，全都模糊了。
他又回想起這些日子甦姚的冷淡和敷衍，恍惚生出一種，本該如此的錯覺。
但這想法很快就被壓了下去，不該如此的，只是他給的台階不夠而已。
他起身上了樓，從抽屜里拿出個盒子來，這是那天在拍賣會上，特意和陳施寧要來的，不是唐黎挑剩下的，是專門給甦姚的。
本來是想等甦姚開口求他教訓蕭承的時候再給的，看來等不及了。
他猶豫了一下，又將之前那個鐲子也放了進去。
看見這和耳環成套的東西，甦姚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不再計較以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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