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回朝,聖旨一道一道從養心殿送出。
永珩追封澤肅親王,永和宮哲貴妃追封哲憫皇貴妃;
永琦追封澤恩親王,儲秀宮寧嬪晉封寧妃;
永琮封哲郡王;
永琰封謙郡王,咸福宮令嬪晉封令妃。
我們的功績值得封賞了,皇阿瑪,為何封我為郡王?
我們沒有為大清取來絕對的勝利,那麼多的將士被留在了緬甸。皇阿瑪,為什麼不問責我們!
活著回來的人沒有資格被封賞的,皇阿瑪,為何不責怪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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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宮里,皇後一遍一遍的摸著永琮的眼楮,為什麼會看不見了!
“皇額娘,兒子還是能看得見光的。”永琮說道,但是也就只能看到一點強光了。
緬軍在叢林中燒了不少的毒物,他們清楚叢林風向的變動,將那些毒煙吹到了他們營地處。他和所有的士兵一樣,吸入了太多的毒煙,淚流不停後,他再也看不見了。
那日,他在黑暗中听見了無數人痛苦的呻吟,听見了無數人死前絕望的掙扎,直到最後只剩下叢林蟲鳥的聲音。
皇後痛苦的說道︰“你的親信呢,他們為何沒有保護好你,親信呢!”
永琮看向了陽光處,他有些平靜的說道︰“都死在了兒子面前。”
死在了他的面前,額娘不會知道看著從小一同長大的好友為了自己一個接一個死去的痛苦,額娘不會知道他們臨死前還護著他,斷了手臂,斷了腿還掙扎著擋在他面前時的痛苦。
額娘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上馬離去時,听見身後傳來血肉穿透的那些聲音的崩潰。
【十四貝勒,您快走,奴才拖住他們。】
【十四貝勒,您一定會活著回去的。】
【十四貝勒。】
【十四貝勒。】
他從緬甸回京的路上摸著他們的命牌,一個又一個的喊著他們的名字,生怕他們哪個的靈魂找不到路被留在緬甸。
咸福宮里,令妃看著被抬著離開宮殿的永琰,她的眼淚也再也忍不住。
春蟬在一旁安慰著她,“娘娘,謙郡王活著就好,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的。”
令妃有些崩潰的說道︰“永琰本來就不擅騎射的,本宮明明就是知道的,可是本宮還是逼著他去搶那一份所謂的功勞。”
可是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功勞也沒有搶到,還傷了腿。
進忠走了進來笑著說道︰“令主兒大喜啊!”
令妃抬起頭狠狠的瞪了眼進忠。
進忠依舊笑著說道︰“謙郡王只是傷了腿,若是這腿被治好了,這宮里還有誰可以越過謙郡王?”
即便是皇上最寵愛的十五貝勒也不行了。
十五貝勒常年留在宮里,如今也就在六部的輪轉而已。可是謙郡王的功勞可是實打實戰場上打下來的。
太醫院近來忙碌的很,咸福宮和長春宮整日傳召他們,不管他們用什麼法子必須治療好哲郡王的眼楮和謙郡王的腿。
兩個郡王倒也都異常的配合,喝藥,針灸從來沒有拒絕過。
只是,其中見過定安親王和端慧親王生前狀態的太醫敏銳的察覺到了兩位郡王的異常。
同樣孤寂的氣質,在面對他們的時候同樣溫和的神色,同樣夸贊他們的能力。
謙王府,那太醫走後,永琰面上的笑容消失,看著面前深色的湯藥他想起了血凝固後的樣子。
血明明是紅色的,怎麼會變成黑色,怎麼會變成黑色。
就像緬甸的叢林,那里一切都是黑色的了。
藥被慢慢倒入了水仙的花壇中,那潔白的花瓣似乎被染了色,花托處出現了淡淡的灰黑。
永琰摸著自己早就沒有知覺的腿,他被擊落馬下,身邊的親信用身體為他擋住了暗中的飛箭,他從尸體堆中爬出來的,從那以後,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色。
變成了鮮血凝固後的顏色。
哲郡王府中,永琮當著太醫的面將藥喝了下去,可是等太醫走了,他又忍不住的吐了出來。他憑什麼能完完整整?
他要如何去面對自己親信的家人們?
永琮曾經不理解為何項羽要烏江自刎,明明回去了還有卷土重來日。如今,他終于明白了,可是明白的代價太重了。
整整一年的時間,兩位郡王的病始終不見好轉。永琰的腿開始萎縮,永琮的眼楮連光都看不見了。
或許只有身體上這樣的痛苦才能緩和些他們內心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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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富察傅恆舊傷復發,病逝。
帝後大悲。
長春宮里,皇後病重,她為了富察氏的榮耀堅持了那麼多年。永璉離她而去,永琮眼楮再也看不見了,富察家多少子弟死在西北,死在緬甸,如今親弟弟也早早離世,所有的希望都沒有了。
“素心,把永璉他們的畫像拿來。”皇後說道。
長春宮里放了上百張的畫像,幾個孩子從剛出生的可愛,到領軍出征時的意氣風發。她不喜歡陳婉茵,可是不得不感謝陳婉茵幫她記下了她和孩子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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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撫摸著孩子們的模樣,若是再次睜眼還能看見他們的笑容,還能听見他們的笑聲就好了。
耳邊依稀傳來了孩子們呼喚她的聲音。
【額娘!】
【皇額娘!】
【皇額娘!】
皇上和 瑟匆匆走進了殿中,屋里,皇後倒在了畫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