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南宮,朱漆大門緊閉,仿佛被歷史的巨手焊死,昔日伺候的宮人不見蹤影。
門首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靜修勿擾”,透著一股子認命的死氣,門檻上孤零零地擺著一卷《正氣歌》,宣告著朕已看破紅塵,爾等愛咋咋地吧!
林清梧接到密報,柳眉輕挑,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呦,這就繳械投降了?看來‘驚喜’療法,效果顯著啊。”她的眼中沒有一絲得意,反倒像是看穿了什麼似的,平靜得有些可怕。
揮手示意暗衛退下,便喚來一隊工匠,吩咐道“把‘文心耳’和‘文心甕’,給我安排上!六部主事以上官員,一個都不能落下。”
工匠領命而去,林清梧的命令,就是聖旨,誰敢怠慢?
消息傳到沈硯之耳中,他眉頭緊鎖,快步走進文相府,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清梧,此舉是否有些越界了?畢竟”
“畢竟,監听大臣私宅,有違君子之道,是嗎?”林清梧打斷了他的話,抬眼望向天邊那一輪孤月,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身上,更襯得她如霜似雪。
“權力這玩意兒,最怕的就是真空。我不听他們的,他們就會听別人的,懂嗎?”她頓了頓,幽幽地嘆了口氣,眼神深邃得讓人看不透。
就在京城暗流涌動之時,那口被廢棄的古井之下,苔蘚悄然蔓延,覆蓋了牆壁上歪歪扭扭的炭筆字跡。
可就在這層綠意之下,一縷縷青色的霧氣正悄無聲息地侵蝕著那些字跡,仿佛一只無形的手,正在改寫著歷史的真相。
原本寫著什麼的井壁上,漸漸顯現出四個觸目驚心的字——“吾罪當誅”,這霧氣還在緩緩地往上蔓延……
林清梧突然起身,向外走去,“備車,我要去文相府……”
文相府內,燈火通明。
林清梧端坐于梨花木案後,指尖輕叩桌面,發出有節奏的“噠噠”聲,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在場幾位尚書的心尖上。
今日,她要宣布一件大事——科舉改制!
六部尚書齊聚,氣氛凝重得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諸位,科舉乃國之大典,選賢任能,關乎社稷興衰。”林清梧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然,朕觀今科舉,重詩賦而輕實務,空談誤國,實乃弊病。”
禮部尚書陳元禮須發皆白,聞言第一個站了出來,拱手道“文相大人,此言差矣!詩賦乃立身之本,古往今來,皆是如此。若廢詩賦,豈不是舍本逐末?”
林清梧抬眼,眼神平靜得可怕,仿佛能看穿人心“陳尚書此言,可代表諸位的意思?”
其余幾位尚書面面相覷,一時無人敢應。
林清梧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繼續說道“既如此,那我就說說這新科舉制。此後殿試策論,必附《新典•攝政篇》解讀,且由文察院派‘文諭官’監場。”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文相大人,這萬萬不可啊!”陳元禮再次站了出來,語氣激動,“祖制不可輕改!此舉分明是鉗制言論,有違科舉公平公正之原則!”
林清梧不怒反笑,淡淡道“祖制不可輕改?陳尚書說得好。”她抬手示意,一旁的侍女立刻呈上一卷卷軸,正是那《南宮問對錄》。
“陳尚書請看。”林清梧翻開卷軸,指著其中一頁,上面赫然寫著“君失其道,文道代之”。
“此言出自陛下親口,禮部可願當面駁之?”林清梧眼神犀利,直視陳元禮。
陳元禮頓時語塞,臉色漲紅,想說些什麼,卻又不敢,只能悻悻退下。
林清梧環顧四周,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緩緩說道“諸位還有何異議?”
無人應答,一片沉默。
“既如此,那就按此執行吧。”林清梧說完,便起身向內室走去。
回到內室,林清梧屏退左右,指尖輕敲案上的一張“心紙”。
紙面上顯示著一行字陳府昨夜密會三名翰林學士。
紙面字跡劇烈震顫,顯出“聯名上書”四個大字。
林清梧眸光微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我便讓你們寫。”
與此同時,皇宮內,沈硯之正奉命巡查宮中膳食系統。
皇帝近日精神萎靡,夢囈不斷,沈硯之懷疑這與他長期服藥有關。
他調閱太醫院近三年的藥案,發現皇帝近半年來所用的“寧心散”中,含微量“夜曇粉”。
此物並非劇毒,但久服會令人神思遲滯,易受暗示。
沈硯之眉頭緊鎖,立刻開始追查“夜曇粉”的來源。
經過一番調查,他發現“夜曇粉”乃御藥房副使趙明德所進。
沈硯之不動聲色,命雪蠶衛假扮藥商,以雙倍的價格向趙明德購買其私藏的“夜曇根”。
趙明德見財起意,欣然交易。
當夜,沈硯之親自審問趙明德。
起初,趙明德還極力抵賴,矢口否認自己私藏“夜曇根”。
直到雪蠶衛呈上交易時所用的“文心帛”——帛上字跡因心虛而劇烈波動,顯出“奉命下藥”四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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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德瞬間崩潰,癱倒在地,招認了一切。
原來,他是受前內侍總管臨終前的密令,在皇帝的藥中添加“夜曇粉”,只為“保帝神志不醒,免遭脅迫”。
林清梧得知宮中藥毒一事,並未責怪沈硯之擅自調查,反而說道“他們怕皇帝清醒啊。”
她思索片刻,命謝昭容暫停《南宮問對錄》的刊行,改為頒發《文諭官職守令》,明示“凡阻礙文諭入部者,視同抗旨。”
陳元禮果然中計。
他聯合五部尚書,聯名上書,彈劾林清梧“文相僭越,亂政之始”。
林清梧接過奏本,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命人將奏本用“心紙”重抄一遍,送入文察院的“影閣”。
“影閣”以感應墨陣列,可以分析人心志的波動頻率。
三日後,結果出爐六人中,唯有刑部尚書李維是真心憂慮,其余五人的筆跡都顯示出“刻意激憤”的跡象。
沈硯之得知此事,知道舊官集團是在虛張聲勢,便提議“可逐個擊破,先奪禮部。”
林清梧搖了搖頭“不,要讓他們自己撕開臉。”
她命文察院將五人的“心紙”錄影暗中泄露給李維,又令謝昭容“無意”透露給李維“文相大人有意擢升李公為禮部新任尚書。”
當夜,李維府中燈火通明。
五名尚書秘密聚會,爭吵聲不斷“李維想賣友求榮!”“心紙若真,你我都要入獄!”
混亂之中,一名尚書怒撕《職守令》,紙灰飛揚,恰好落入院中的“文心甕”口——
甕內青霧驟然升起,顯現出“共謀抗旨”四個大字。
次日一早,林清梧站在文相府門口,望著遠處的天空,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微笑。
六部尚書,也該到齊了吧……她回身,吩咐道“把東西都準備好,今天,我們要唱一出好戲……”
次日,文相府大門洞開,陽光灑在漢白玉的台階上,顯得格外刺眼。
林清梧高坐于堂上,鳳眼微眯,掃視著下方戰戰兢兢的六部尚書。
“諸位大人,別來無恙啊。”她的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隨著她一聲令下,雪蠶衛搬出幾架巨大的銅鏡,鏡面上赫然是昨夜陳府密會的“心紙”錄影。
影像里,幾位尚書面紅耳赤,唾沫橫飛,將那“賣友求榮”的嘴臉展現得淋灕盡致。
緊接著,幾個力士抬著一口巨大的“文心甕”走上前來,甕口還殘留著焚燒紙張的灰燼。
林清梧玉指輕點,甕壁上青霧繚繞,赫然顯現出“共謀抗旨”四個大字,筆畫遒勁,觸目驚心。
五位尚書瞬間面如死灰,癱軟在地,如喪考妣。
只有刑部尚書李維還勉強支撐著,但也是臉色蒼白,冷汗涔涔。
林清梧輕笑一聲,如同九天玄女般俯視著他們“文道不誅心,但心跡已顯,諸位……自請辭了吧。”她的聲音不大,卻如同死神的宣判,在整個大堂回蕩。
就在五位尚書被罷官的當日,沈硯之入宮覲見,面色凝重“宮中毒源雖已清除,然‘影蛇’舊印尚存內侍腰牌,恐再生亂。”
林清梧朱筆一揮,準奏“命文察院即日起接管宮門稽查,凡無‘文諭印’者,不得出入!”一道懿旨,將整個皇宮的防衛權牢牢掌握在手中。
當夜,一名老內侍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試圖焚毀自己的舊腰牌。
火光映照下,那腰牌上原本空白的區域,竟緩緩浮現出“癸未從逆”四個血紅大字,如同厲鬼的詛咒,觸目驚心——那是“影蛇”的標記,遇火則顯,無所遁形!
老內侍嚇得魂飛魄散,驚跪叩首,涕泗橫流。
而此時,在巍峨的宮牆之外,林清梧一襲素衣,靜靜地望著那塊新刻的“文相監國”匾額,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輕聲低語“磨刀不為殺人……”
她停頓了一下,抬起頭,望向那深邃的夜空,眼眸中閃爍著如同星辰般的光芒,繼續說道“……為讓刀聲,傳遍朝堂。”
遠處,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林清梧抬起頭,看到沈硯之緩步走了過來,他看著林清梧,眼神復雜,欲言又止“清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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