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梧展開血書,指尖輕撫過那枚汲取無數黑暗的“影墨箋”,指尖微涼,似觸踫一塊陳年寒冰。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混合著梧桐樹特有的清苦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忽地,一股腥甜涌上喉頭,像是被壓抑了許久的洪水終于找到了宣泄口。
她再也壓抑不住,猛地咳出一口鮮血,殷紅的血珠瞬間染紅了素白的箋面,仿佛一朵朵淒艷的梅花驟然綻放,在白色的畫布上暈染開來,觸目驚心。
血光之中,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張原本平平無奇的箋紙,竟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微微震顫著,仿佛一只蟄伏的野獸甦醒了過來。
緊接著,一行血淋淋的新字,如同地獄里爬出的惡鬼,猙獰地浮現在紙面上“文骨不滅,薪火相傳。”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讓她呼吸困難。
她抬眸,目光穿透重重夜幕,遙遙望向那燈火輝煌的皇宮方向。
那里的光芒,此刻在她眼中,卻顯得無比的諷刺和虛偽。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苦笑,帶著一絲嘲諷,一絲無奈,還有一絲……解脫?
“這一局,不是我林清梧贏了……是文心,贏了。”她的聲音很輕,像是羽毛飄落在湖面,轉瞬即逝,卻又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縱使權謀算盡,也抵不過這千年不滅的文脈傳承。”
沈硯之立于她身側,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虛弱與疲憊。
她像一株在風雨中飄搖的蘭草,隨時都可能折斷。
心疼之情油然而生,像是藤蔓一般,緊緊纏繞著他的心房,讓他無法呼吸。
他默默解下身上那件帶著北境寒氣的黑色披風,披風上還帶著塞外的風霜和鐵血的味道,輕輕裹住她瘦削的肩頭。
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呵護一件易碎的珍寶,生怕弄疼了她。
“從前你說孤鳳棲梧……如今,凰火重燃,風正南來。”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像是冬日里一縷溫暖的陽光,驅散了她身上的寒冷。
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在無聲地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永遠站在她身邊,做她最堅實的後盾。
遠處,長安城的鐘聲再次響起,沉渾悠揚,響徹雲霄。
鐘聲如潮水般涌來,洗滌著這片被權謀和陰影籠罩的土地。
仿佛一只浴火重生的鳳凰,展開那華麗的羽翼,掠過這寂靜的長安夜空,帶來了希望和光明。
林清梧仰頭,任由鐘聲洗滌著她疲憊的身軀,她感覺自己像一片漂浮在空中的落葉,無依無靠。
目光卻落在沈硯之腰間的那枚玉佩上。
玉佩質地溫潤,雕刻著精美的祥雲紋路,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暈,那是……沈家的傳家之寶,象征著權力和地位。
她眼神一暗,像是被烏雲遮蔽的星辰,光芒瞬間消失。
緩緩抬手,摘下了發間那根不起眼的木簪。
木簪樣式古樸,沒有任何裝飾,和她身上的華服顯得格格不入。
遞給了沈硯之。
“這個,你拿著。”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沈硯之接過木簪,入手溫潤,卻感覺沉甸甸的,像是握著千鈞的重量。
他不明白她為何要將這根普通的木簪給他
林清梧于文察院密室,親手將那份染血的“終燈”血書焚毀。
火焰升騰,舔舐著紙張,發出 啪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
然而,她卻命影衛將灰燼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來,用最細密的篩子進行篩濾,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的殘留。
最終,他們從灰燼中析出了一些微量的朱砂——這便是西戎密寫者臨死前,以血混墨書寫的“遺志暗碼”。
不得不說,這群老鼠,是真的陰魂不散啊。
她將一張“影墨箋”覆蓋在灰燼之上,輕輕拂動。
剎那間,箋紙微微震顫,仿佛感應到了某種神秘的力量。
緊接著,一行斷續的字跡,如同鬼魅般浮現出來“九燈雖滅,心火不熄,待凰悲,影自生。”
林清梧的眸光一沉,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泛著令人心悸的冷光。
她終于明白了,敵方並非真的想要取得勝利,而是想要以全軍覆沒的慘烈結局,來塑造“文相屠戮忠良”的輿論假象,從而令天下文人對朝廷徹底寒心。
這一招,可真是夠狠毒的!
她不動聲色,立刻命令影衛偽裝成落魄書生,在京畿十三州的大街小巷散布所謂的“燈五臨終懺悔錄”。
這“懺悔錄”里,假稱“燈五”本是一名出身寒門的學子,只因科舉失利,仕途無門,才被迫投靠了“影蛇”,如今幡然醒悟,悔恨自盡,只求文道能夠寬恕他的罪過。
不僅如此,她還特意在文中夾了一句看似無意,實則暗藏玄機的句子“清梧不殺才,只斬奸。”並且讓這些“懺悔錄”在民間的書肆中悄然流傳,任其發酵。
果不其然,僅僅過了三日,便有一群士子聯名上書,請求朝廷“赦免從逆文官家屬”,還美其名曰“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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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梧看著手中的奏折,冷冷一笑“你們想要的根本不是什麼寬恕,而是想要動搖文心,制造混亂罷了!”
與此同時,沈硯之也秘密來到了城南的義學舊址。
他命人將那處曾經用來囚禁和折磨百姓的地窖徹底填平,然後在上面建造起一座嶄新的“文童啟蒙塾”,並且親自題寫了匾額——“筆正心清”。
然而,他暗中卻命令“烽火令”的舊部,在學堂的梁柱之中埋設了一些特制的銅管,這些銅管可以直接通往地下的監听室。
當夜,一個身穿粗布麻衣,老僕模樣的男人偷偷潛入了學堂之中。
他神情肅穆,在牆角點燃了一炷香,默默地祭拜著已經死去的“燈七”。
沈硯之並沒有現身,而是命令親衛們在學堂外齊聲唱起了童謠。
稚嫩的歌聲,打破了夜的寂靜,也讓那個老僕顯得更加慌亂和不安。
就在他驚慌失措之際,口中不自覺地嘟囔了一句“七先生未負道,是道負了他!”
而這句話,通過埋設在梁柱中的銅管,被清晰地傳到了監听室里,成為了“影蛇”余黨仍然心存死忠的鐵證!
林清梧仔細調閱了“燈五”生前曾經經手過的《通政司奏遞錄》,這是一份記錄所有遞入宮中奏折的檔案。
她很快發現,每個月的初九,都會有一封所謂的“民怨折”呈入御前,而這些奏折的內容,竟然都出自同一人的筆跡仿寫。
她立刻命令影衛順著這條線索追查下去,最終,他們摸出了一名在戶部任職的小吏。
原來,他的妻兒早在多年前,就被“影蛇”的人挾持為人質,逼迫他代筆書寫這些所謂的“冤情”。
林清梧並沒有因此而治他的罪,反而命人秘密救出了他的家人,並且讓他繼續“代寫”那些“民怨折”。
只不過,這一次,她卻在信中暗藏了一些極其細微的“影墨箋”碎末。
一旦敵方有人接觸到這些信件,便會立刻觸發氣血反噬。
當夜,林清梧獨立于文察院高聳的飛檐之上,夜風獵獵,吹動她一襲素色長袍,更襯得身形單薄如紙。
她遙望南坊方向,那里,一縷青煙正裊裊升起,在漆黑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刺眼——那是“反顯血露”發作的信號,亦是她布下的局,開始收網的訊號。
空氣中隱隱飄來的焦糊味,像極了那些人渣的末日。
她指尖輕顫,冰涼的指尖摩挲著那張汲取了無數黑暗的“影墨箋”,感受著那份陰冷和詭異。
紅唇邊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宛如一朵盛開在寒夜里的曼珠沙華,妖冶而危險。
“你們要天下恨我……可曾想過,恨,也能為我所用?”
與此同時,在長安城高高的城頭之上,沈硯之默默地解下身上那件帶著北境寒氣的黑色披風,輕輕裹住一名瑟縮在牆角,衣衫襤褸的逃奴孩童。
他垂下眼眸,掩蓋住眼底翻涌的怒意與憐憫,聲音低沉得仿佛嘆息“這一局,不殺盡,便永無寧日。”他知道,那些潛藏在暗處的毒蛇,一日不除,這天下便一日不得安寧。
遠處,長安城的鐘聲再次響起,沉渾悠揚,卻又帶著一絲壓抑的沉重,仿佛在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
鐘聲在夜空中回蕩,久久不散,似有余燼復燃,昭示著這長安城,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翌日,林清梧于早朝當眾宣讀“燈五懺悔錄”節選,並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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