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丞用紙巾擦了擦唇角，抬眸迎上她熾熱的目光。
到嘴邊的贊美咽了回去，挑眉道︰“還湊合。”
沈知意瞬間垮下臉，伸手就要搶回蛋糕。
宋丞眼疾手快按住瓷盤，指腹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背。
他輕咳一聲，耳尖泛起薄紅︰“勉強及格，下次繼續努力。”
沈知意撇了撇嘴，輕哼出聲︰“裝！”
宋丞不以為意。
“听說……你要回國了？”沈知意突然收斂了玩笑，問道。
“嗯，明天。”宋丞沒抬頭，“沈小姐消息倒是靈通。”
“這麼快？我還什麼都沒收拾呢。”沈知意突然拍了下桌子，嚇了宋丞一跳。
“我回國，你收拾什麼。”宋丞又挖了一勺蛋糕送到嘴邊。
他不經意對上她濕漉漉的眼楮，卻發現那里面盛著比窗外雨水更洶涌的情緒。
沈知意︰“我！也！要！回！”
宋丞手里的勺子差點掉落，他怎麼樣了，眼前這位，是國內沈家的大小姐。
他回過神時，沈知意已經離開了。
剛剛恍惚間好像听到她吵吵嚷嚷說著要回去收拾行李。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又大了起來，模糊了他心頭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過倒也沒什麼，他這樣安慰自己。
國內國外都一樣，沈知意雖然總愛粘著他，但他頂多把她當個個調皮的......妹妹？
這個想法讓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畢竟誰的妹妹會用那樣熾熱的眼神看自己。
沈知意︰我才不要當你妹妹！
他搖搖頭，試圖將這些雜亂的思緒甩開。
順手拿起手機查看航班信息，卻在相冊里瞥見前幾天沈知意非要拉著他拍的合照。
照片里她笑靨如花，腦袋幾乎要靠在他肩上，而他緊皺的眉頭與她形成鮮明對比。
宋丞迅速劃走照片，喉結不自然地動了動。
或許回國也好，距離能讓一切回歸正軌。
第二天，機場。
宋丞將登機牌遞給空乘時，余光不自覺掃過候機廳的人群。
直到落座，也沒看到沈知意的身影。
手機始終靜默，連廣告推送都吝嗇得不肯震動一下。
他忽然想起沈知意總愛說"離別要好好告別的"，此刻倒有些諷刺。
原以為少了個粘人精能松口氣，可心里居然有一絲失落感卻揮之不去。
飛機即將起飛的提示音響起，宋丞低頭時瞥見鄰座露出的一截珍珠項鏈，總覺得眼熟。
心跳漏了半拍，他抬頭，正對上被寬檐帽遮住大半張臉的身影。
"surprise！"
熟悉的尾音帶著上揚的弧度，帽檐被修長的手指挑起，沈知意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正盯著他笑的彎彎。
她的語氣有些得意，"宋總不會真以為我會食言吧？"
宋丞盯著她放在扶手上的登機牌，座位號完全沒錯。
他扯松領帶，喉結滾動著吐出兩個字︰"幼稚。"
沈知意做了個鬼臉。
窗外引擎轟鳴，飛機滑向跑道，有些事早已偏離了預設的航線。
飛機平穩飛行後，空乘推著餐車走來。
“先生，要喝點什麼？”
宋丞剛抬頭，卻連空乘的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臉上帶著一絲……他看不懂的微笑。
笑意盈盈地補充了一句，“您女朋友呢？”
宋丞剛要矢口否認，沈知意卻先一步開口，“我要橙汁，謝謝~”
空乘走遠後，氣壓陡然下降。
宋丞斜睨了她一眼，喉間溢出一聲冷笑︰“女朋友？”
沈知意偷瞄他泛著冷意的側臉，有些心虛。
“哎呀，這座位是跟別人換的，除了女朋友，我想不到別的理由嘛。”
又小聲嘀咕了一句，“難不成宋總希望我說是你債主？”
宋丞嘆了口氣，懶得和她計較。
……
國內。
段明薇窩在客廳沙發上，看著母親將切好的水果拼盤推到她面前。
段母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媽給你收拾了衣帽間，商場新款都給你留著。”
段明軒倚在門框上輕笑，“唉，你一回來，爸媽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我就無人在意嘍~”
段父端著茶杯從書房走出，目光掃過兒子，眉頭卻不自覺皺起︰“明軒，你王阿姨家的女兒下周從國外回來......”
“爸。”段明軒打斷得干脆，“我說過，不接受相親。”
沒給段父繼續說的機會，轉身離開，“我去公司了。”
門被重重帶上，段母望著緊閉的房門直嘆氣︰“這孩子，都三十歲了，連個女朋友的影子都沒有，你說他整天對著電腦報表，上哪兒找緣分？”
段明薇戳了戳盤中的草莓，“爸媽，這種事急不得，再說了……之前不是你們非讓哥打理公司嗎。”
段父段母︰“……”
“老爺夫人，陸少爺來了。”佣人話音未落，陸堯抱著包裝精美的禮盒大步流星走來，“叔叔阿姨！”
段母連忙起身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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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堯順手將禮盒塞給佣人，長臂一攬便給了段母一個大大的擁抱，“好久不見，想我了沒？”
“你昨天不是才來過嗎？”段明薇斜倚在沙發上，指尖轉著草莓梗幽幽開口。
陸堯聞言回頭，露出個討饒的笑，“我這不是怕阿姨念叨我來得少嘛。”
段母抬手輕輕拍了下段明薇的肩頭，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麼也不跟你陸堯哥哥打聲招呼。”
“陸堯哥哥？”
段明薇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嘴角不受控地抽了抽。
余光瞥見陸堯正倚著沙發扶手，沖她擠眉弄眼。
段明薇︰……哥個頭。
雖說平日里他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嘴里還時常開著玩笑，但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幾家世交里面最討喜的一個孩子。
他嘴甜會哄人，每次都能把長輩們逗得哈哈大笑。
當然了，除了他父親不這麼認為。
陸父總是恨鐵不成鋼，覺得他不夠穩重，玩心太重，為他的前途操碎了心。
明明有段明軒和顧淮兩個好榜樣，偏偏這小子就是油鹽不進。
……
落地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陸堯又不出所料地留下來吃飯了。
自從回國，陸堯那輛騷包的跑車就頻繁地出現在段家。
段明薇窩在沙發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手機屏幕，眼神卻時不時往陸堯的方向瞟。
這些天，陸堯幾乎每天都來，送花、帶小禮物，還陪著段父段母下棋聊天，殷勤得過分。
“他到底想干什麼？”段明薇小聲嘟囔著。
在她印象里，陸堯雖然平日里愛開玩笑，但也不至于突然這麼熱情。
“總不能是為了我吧……”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段明薇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但心里卻莫名有些慌亂，眼神也變得躲閃起來。
思緒不受控制地飄回在國外的那段日子。
兩個人的關系好像產生了些不一樣的情愫……那些片段像走馬燈一樣在她腦海里閃過，臉頰也不自覺地泛起紅暈。
“不，不可能。”段明薇猛地搖了搖頭，試圖把這些想法甩出去。
回國後，她一心想著放松，享受家里的安逸，早就把那些曖昧的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
可陸堯現在的舉動，讓那些被遺忘的情感又重新冒了出來。
她太了解陸堯了，社交場上如魚得水，身邊總是鶯鶯燕燕環繞。
他的戀愛史豐富得能寫成一本小說，每段感情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他眼里，感情似乎從來都不是什麼值得認真對待的事。
“他怎麼可能會對我認真呢？”段明薇輕聲呢喃。
她揪著沙發上的流甦，思緒紛亂如麻。
就算在國外那段時間，他們之間有過一些特別的瞬間，可那又能說明什麼呢？
也許對陸堯來說，不過是出于對妹妹的關心罷了。
但陸堯回國後的表現，又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每天雷打不動地往段家跑，還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些親昵的舉動。
“搞什麼，他不會來真的吧……”段明薇咬了咬下唇，心中的疑惑和擔憂越來越強烈。
她不敢輕易相信陸堯的改變，畢竟他的過去她也清楚得很。
可如果陸堯真的是認真的，她又該如何面對這份突如其來的感情……
段明軒下班回來時，一眼就看到了陸堯，只是揚了揚眉沒多問。
這家伙最近都快把段家玄關的地磚踩出了個坑，早就見怪不怪了。
"明軒快去洗手！"段母端著最後一道青菜從廚房探出頭，又沖陸堯使了個眼色，"堯堯，去叫明薇來吃飯，這丫頭又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堯乖巧地應了一聲。
他走到段明薇跟前，看著她盯著窗外夜景發呆的側臉，輕笑一聲︰"大小姐，再看下去飯要涼了。"
見她沒反應，又提高音量重復了一遍，段明薇依然不為所動。
目光掃過她懷里抱著的抱枕，流甦都被她編成一排辮子了。
陸堯突然彎腰湊近，溫熱的呼吸幾乎要拂過她泛紅的耳尖。
直到段明薇下意識轉頭，猝不及防撞進一雙含笑的深眸。
他稜角分明的五官在咫尺間放大，睫毛投下的陰影都清晰可見。
"啊！"
段明薇猛地往後縮，後腦勺磕在沙發靠墊上，耳尖比剛才更紅。
陸堯直起身子時故意用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嗓音帶著幾分玩味︰"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突然湊那麼近干什麼！"段明薇攥著沙發扶手撐起身子。
陸堯垂眸望著她炸毛的模樣，攤開雙手裝無辜︰"明明叫了三遍。"
這話刺得她更不自在，從沙發上跳起來，"好餓，媽又做了什麼好吃的。"
話音未落人已經沖進餐廳，身後傳來陸堯刻意放慢的腳步聲。
餐桌上瓷盤踫撞聲清脆，段母正往碗里盛湯，見女兒風風火火的樣子忍不住笑。
等陸堯跟著落座，段明軒突然將筷子往碗沿一擱，沖母親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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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陸堯是您親兒子還是我是親兒子？人家來家里這些天，您天天變著花樣親自下廚，我長這麼大也沒這待遇啊。"
段母抬手拍了下兒子肩膀，嗔怪道︰"說什麼胡話，堯堯難得來家里......"
話沒說完就被陸堯截斷，他端起湯碗吹著熱氣，眼尾笑意漫到眉梢。
"明軒哥這是吃醋了？要不明天我下廚露兩手，讓您嘗嘗我的手藝？"
段明薇听著母親一口一個“堯堯”，渾身起雞皮疙瘩，往椅背靠了靠，結果撞進陸堯投來的目光，耳根又開始發燙。
段父端著酒杯晃了晃，笑紋里藏著調侃︰“陸堯啊，你爸前兩天還跟我念叨，說你現在倒像是我們段家的兒子，天天往這兒跑。”
“噗——”段明薇差點嗆到，忙用紙巾捂住嘴。
段明軒趁機夾了塊紅燒肉丟進她碗里，睨著陸堯哼道︰“算了吧你，上次非要露一手，差點把我家廚房炸了，再說你做的東西，能吃？”
“明軒哥這是戴著有色眼鏡看人。”
陸堯單手撐著下巴，指尖輕輕叩擊桌面。
“我在國外專門報了烹飪班，廚藝早就今非昔比了，哪天讓你們嘗嘗正宗的法式𤤾蝸牛。”
他說著瞥向段明薇，見她埋頭扒飯不敢抬頭，笑意更深了幾分。
“尤其是明薇。”陸堯刻意拖長尾音，看著女孩猛然抬頭，受驚的模樣倒像只小兔子。
他滿意地輕咳一聲，慢悠悠補充，“必須給我當試吃員。”
段明薇白了他一眼。
段明軒的目光不自覺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
這倆人以前湊到一塊兒，針尖對麥芒地吵個不停。
可現在……他看著陸堯不著痕跡地把段明薇夠不到的菜碟往她跟前推了推。
又瞥見妹妹低頭扒飯時藏不住的小動作。
從國外回來後，兩人相處的氛圍就變得格外微妙，沒了往日的火藥味，卻像蒙著層薄霧。
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涌動。
尤其段明薇，不再像從前那樣伶牙俐齒地嗆人，反而總在陸堯靠近時慌慌張張躲開。
不對勁。
十分有十二分不對勁。
段明軒沒表露出來，想著改天找顧淮好好問問這兩人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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