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對不起
他頓了頓，露出一抹帶著幾分苦澀的笑意，“外人看來，或許難以理解我們之間這種復雜又深厚的羈絆。”
說完，房間再次陷入了沉默。
眼見話題終止，舒念還是一無所獲，她並不想就此罷休。
舒念的腦子飛速運轉，奈何實在想不出什麼有用的辦法。
果不其然，克里斯下起了逐客令。
“舒小姐還有其他事嗎？”
舒念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抬眸打量著周圍，又看向克里斯，忍不住問道︰“克里斯先生，我有些好奇，以你的身份和在這的地位，房間怎麼會和其他佣人一樣在一樓呢？”
克里斯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比較喜歡安靜，這個角落相對沒那麼嘈雜，而且處理各種事務也更方便 ，不用樓上樓下跑，能節省不少時間。”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先生比較追求辦事效率。”
舒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能不能冒昧地問一下，你跟在羅伊斯身邊多久了。”舒念問。
克里斯並不急著回答，起身到書架邊拿了本相冊出來，攤開擺在舒念面前。
“從先生孩童時期，我就一直在他身邊。”
舒念的目光被相冊吸引，上面的照片是一個金發藍眼的小孩，不難猜出是誰。
“這是羅伊斯小時候？”
克里斯看著相冊，笑著點頭。
“先生小時候還是挺活潑的，特別有活力，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興趣，不過就是不喜歡拍照，這些都是我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拍下來的。”
“獨家珍藏。”克里斯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得意。
難怪……
舒念翻看的時候也發現了，沒有一張是正臉對著鏡頭的，不過這樣反而平添了幾分真實。
不過照片上那個笑容開朗的小男孩讓舒念很難和這個陰鷙的羅伊斯相提並論。
這真是一個人？
難以置信。
舒念想象著羅伊斯小時候那副模樣，忍不住發問︰“他小時候調皮嗎，當時是不是很頭疼？”
克里斯眼中多了幾分寵溺︰“頭疼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覺得他可愛，而且，照顧他、看著他長大，是我最重要的職責。”
可愛？
這個詞能用在羅伊斯身上？
難不成真應了那句話，情人眼里出西施，哦不對……
是長輩眼中的濾鏡。
不過非要說的話，照片上的小孩，確實比現在這個羅伊斯順眼多了。
舒念忍不住笑出聲，可克里斯的神情卻漸漸變得凝重。
他沉默片刻，說道︰“不過，先生的童年，快樂少之又少，因為家族錯綜復雜的關系，他時常被其他孩子孤立，甚至還會受到一些惡意對待 ，那些大人也總是對他很嚴苛，稍有差錯就是一頓斥責毒打。”
舒念從克里斯的臉上看到了心疼，還有無奈。
“那是怎樣的一個家族？”
克里斯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異樣，很快又消失不見。
舒念沒太看清，但隱約覺得那眼神中帶著些許憎惡……或者說，痛恨。
克里斯︰“表面上，那是個尊貴無比、財富和地位都令人矚目的家族，在各界都擁有極高的影響力，但實際上，內部腐朽不堪，親情淡薄，利益至上，家族成員之間充斥著算計與爭斗，為了權力和財富不擇手段，人命、親情在他們眼里都如草芥。”
舒念心中了然。
一句話就可以概括。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這樣的家族，養出羅伊斯這種瘋子，當真是情理之中。
房間里的掛鐘滴答作響，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
舒念有些奇怪，克里斯為什麼會主動跟她說起羅伊斯小時候的事？
難道是在博取同情？
可無論小時候經歷了什麼，都不能成為羅伊斯違法犯罪的理由。
似乎是看出了舒念心中所想，克里斯主動開口解釋。
“說這些不為別的，這麼多年來，除了先生，我也沒個說話的人，先生又不喜歡提起小時候的事。”
克里斯無奈地笑了笑，笑容很是苦澀。
“憋在心里這麼久，再沒個人說說，恐怕也沒機會了。”
舒念不懂他口中的“沒機會”是什麼意思，但也沒多問。
見克里斯應該是放下了防備，舒念打算趁熱打鐵。
正想開口，又被克里斯搶先。
“舒小姐來我這兒，不光是為了先生的事吧。”
舒念︰？
她的心思這麼明顯嗎？
舒念故意裝傻，“克里斯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克里斯沒有回答，反而繼續自說自話。
“我能看得出來，先生對舒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樣的情愫。”
克里斯目光坦然地注視著舒念，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我在先生身邊這麼多年，他的性情我再清楚不過以前，面對您時，總是多了幾分耐心和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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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念皺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涌上心頭。
有難以置信，有莫名其妙。
更有毫不掩飾的厭惡。
“克里斯先生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克里斯卻搖了搖頭，“舒小姐不必否認，先生的變化太明顯了。”
如果可以，他私心地希望舒念能一直陪在羅伊斯身邊，他希望羅伊斯也能獲得幸福。
只可惜，舒念對羅伊斯並無感情。
羅伊斯最初抓舒念，純粹是出于對顧淮的仇恨。
他想利用舒念，讓顧淮嘗嘗失去摯愛的滋味。
在他眼中，舒念不過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隨著時間推移，舒念一些不經意的小舉動也悄然改變著羅伊斯。
羅伊斯長久以來被冰冷和算計填滿的心，竟有了一絲溫度。
克里斯是最了解他的人，他看著羅伊斯對舒念的態度逐漸轉變，便知曉自家主人動了情。
而舒念面對克里斯的暗示，卻滿臉狐疑。
在她看來，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不過半個月，怎麼可能突然喜歡上她？
況且，他們之間還隔著顧淮。
實在荒謬至極。
舒念抬起頭，語氣平淡卻難掩疏離︰
“克里斯先生，有些事，強求不來，就像我和他，從一開始就站在了不同的立場。”
她頓了頓，遂又補充，“我心里有牽掛著的人，那人也在牽掛我，我是一定要離開這里的，不管用什麼辦法。”
克里斯似乎並不意外舒念的回答，神色平靜。
“舒小姐，我明白您的立場，但先生的心意不假，他的過往經歷讓這份感情尤為難得，我無意左右您的想法，只是希望您能知曉他的真心。”
真心？
羅伊斯這種瘋子也會有真心嗎？
舒念自然是不信的。
她皺了皺眉，眼神中閃過一絲煩躁，“克里斯先生，不管他經歷過什麼，都不能成為他隨意傷害別人、破壞別人生活的理由。”
舒念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下心情。
“我相信您是個明事理的人，應該也清楚他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為什麼不阻止他呢。”
阻止他嗎……
克里斯不是沒有試過，可羅伊斯早就不是那個陽光開朗的小孩了。
克里斯能做的，只有陪著他，一起沉淪。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像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低聲開口。
“舒小姐，警方已經登島了，那位顧先生也在。”
顧先生，自然指的是顧淮。
舒念听到這個消息，眼中難掩驚喜，但很快又恢復了冷靜，單刀直入地問道︰
“酒窖的暗道在哪里？你既然告訴我他們來了，肯定也願意幫我離開。”
克里斯沒有猶豫，直接說道︰
“酒窖盡頭靠牆的位置，有個堆滿空酒桶的角落，推開酒桶，就能看到暗道入口，那暗道能通到島邊。”
舒念滿臉詫異，不敢相信克里斯會如此輕易地告知她。
她不禁問道︰“你就不怕羅伊斯知道後發瘋嗎？他不會放過你的。”
克里斯苦笑著搖搖頭。
“我知道先生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犯下的錯太多，被抓是遲早的事，沒必要拉著無辜的人玉石俱焚，和你相處下來，我也覺得舒小姐是個很不錯的人，按照你們中國人的說法，就當是最後為先生積德吧。”
舒念神色復雜，“克里斯先生，多謝。”
克里斯微笑回應，“舒小姐，希望您能平安離開，往後萬事順遂。”
舒念回到程妍房間，程妍正焦急地來回踱步，一見到她，忙拉住她的手。
“怎麼樣，打听到什麼了？”
舒念將從克里斯那里得知的消息和盤托出。
“顧淮和警方已經登島，我們有救了，而且我知道了暗道的位置，能逃出去。”
程妍語氣激動，“真的嗎？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走！”
舒念拍了拍她的手︰“別急，再等等，等顧淮他們靠近些，我們出去才更安全。”
與此同時，克里斯獨自坐在房間里，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舊箱子上，陷入沉思。
他想到羅伊斯的過往，那些被仇恨和欲望吞噬的歲月，心中五味雜陳。
克里斯低聲喃喃︰“先生，對不起。”
……
顧淮一行人穿過叢林，正準備繼續往前，忽然響起一陣詭異的警報聲。
守衛忽然從四面八方朝他們涌過來。
好在他們人數不佔優勢，顧淮這邊也提前做過準備，應對還算自如。
解決完這批守衛，稍作整頓，便繼續朝著城堡前進。
得益于警方事先的詳細調查，他們避開了不少陷阱，一路還算順利。
而此刻，羅伊斯正站在城堡監控室里，盯著屏幕，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他吩咐手下︰“把城堡外圍的守衛都撤下，放他們進來。”
屬下一臉疑惑︰“老大，這……為什麼啊？”
羅伊斯猛地回頭，語氣平靜，卻威懾力十足。
“讓你做就做。”
屬下雖滿心不解，但還是趕忙照做，去傳達撤防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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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伊斯望著監控，似笑非笑，心中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今天，他就要讓顧淮，有來無回。
顧淮和警方一行人來到城堡門口，卻發現本該重兵布防的地方空無一人，四周安靜得有些詭異。
顧淮眉頭緊鎖，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身旁的宋丞也察覺到異樣。
“怎麼一個守衛都沒有？羅伊斯不可能這麼輕易放我們進去，會不會有詐？”
顧淮點頭，目光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不管怎麼樣，小心行事吧，舒念她們還在里面，哪怕有危險，我們也得進去。”
宋丞︰“行，我倒要看看羅伊斯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顧淮和隊長交換了下眼神，隊長向身後的警察們做了個前進的手勢。
“大家保持警惕，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眾人握緊手中的武器，走進城堡。
緊接著就傳來金屬鎖扣咬合的聲響。
宋丞臉色一沉，低聲咒罵︰“羅伊斯果然沒安好心。”
顧淮迅速轉身，用力推了推大門，紋絲不動。
他沉聲道︰“意料之中，他既然敢放我們進來，肯定有所依仗。”
警察們迅速呈扇形散開，背靠背互相掩護，手中的槍械時刻瞄準四周。
警方提前對城堡做過細致調查，還制定了完備計劃，因此眾人對城堡地形心中有數。
但舒念和程妍具體被關在何處，仍未可知。
房間內，舒念也察覺到今天格外安靜。
她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迅速拉著程妍的手，低聲說︰“咱們快往暗道走，可能是顧淮他們來了，外面才有變故。”
程妍重重點頭，兩人輕手輕腳往門口走去。
可剛打開門，舒念就僵在原地。
羅伊斯雙手抱胸，悠然靠在門框上，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眼中透著危險光芒。
“想去哪兒啊，小舒念。”
他開口打破平靜，聲音低沉，身後還站著幾個神色凶狠的手下，將出路堵得嚴嚴實實。
舒念卻強裝鎮定，硬著頭皮回復︰
“我們兩個隨便逛逛不行嗎？在這房間都快憋悶死了。”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自然，可微微顫抖的尾音還是泄露了緊張。
羅伊斯挑眉，眼神戲謔，仿佛貓捉老鼠一般。
“隨便逛逛，還是想逃跑？嗯？”
他拖長尾音，向前邁了一步，壓迫感撲面而來。
舒念心中暗叫不好。
難道是克里斯透露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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