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海的血霧粘稠得能掐出血珠,凌塵每走一步,腳下都會綻開猩紅的漣漪。青鸞劍懸在身前,劍尖垂落的雷光像一盞飄搖的燈籠,映出霧中若隱若現的冰晶——那是母親三百年前凍結在此的淚滴。
"塵兒..."
凌塵猛然回頭,青鸞劍掃出的雷弧劈開血霧。冰晶中封存的虛影正在消融,母親破碎的裙角在霧中翻飛,右眼空洞處爬出血色藤蔓,開出十二朵妖異的九心雷蓮。
"是幻象。"劍靈青鸞化作人形按住他顫抖的手,"修羅海會映照心中執念,小心..."
話音未落,海面突然沸騰。無數白骨手臂破水而出,每根指骨都纏繞著暗紅雷紋。凌塵瞳孔收縮——這些雷紋竟與凌破軍額頭的咒印如出一轍!
"終于等到你了。"
凌破軍的聲音從海底傳來,三千根鎖魂鏈洞穿虛空。凌塵揮劍斬斷最近的鎖鏈,卻發現斷口處涌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自己倒影——那個倒影額間的血蓮正在綻放。
"你以為逃到修羅海就能擺脫宿命?"凌破軍的本體踏著血浪升起,噬魂鈴已與他的脊椎融為一體,"當年你父親抱著你跳入雷池時,我就該把聖骨挖出來!"
青鸞劍突然發出悲鳴,凌塵看到劍身上的裂痕開始蔓延。修羅海的水汽腐蝕著雷霆之力,那些白骨手臂正貪婪地吮吸他外溢的雷元。
"二叔可知何謂雷骨?"凌塵突然扯開衣襟,胸口浮現的雷霆聖紋亮如烈日,"當年父親剖開我胸膛時說過,聖骨不是容器,而是種子。"
他反手將青鸞劍刺入心口,金色的雷漿噴涌而出。整個修羅海突然靜止,那些吮吸雷元的白骨在觸及金血的瞬間灰飛煙滅。海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一座冰晶宮殿破水而出。
"你瘋了!"凌破軍暴退數丈,"竟敢自毀聖體!"
"這不是自毀。"凌塵拔出染血的古劍,劍身缺失的尾羽正被金血重塑,"是用三百年的因果,重鑄真正的雷尊骨!"
冰晶宮殿轟然開啟,時光的亂流從門內涌出。凌塵看到五歲的自己跪在母親床前,父親正用雷紋匕首剜出她右眼的雷靈珠。而本該昏迷的母親突然轉頭,流血的左眼直勾勾盯著現在的他。
"快走!"母親的口型與當年重疊,"去諸天..."
凌破軍的噬魂鈴突然砸碎時空鏡像,十二道血雷封死所有退路。他的皮肉在雷光中剝落,露出森森白骨上跳動的血色雷紋︰"既然你要找死,本座便送你去見凌嘯雲!"
修羅海開始坍縮,空間裂縫中伸出無數血影族的手臂。凌塵卻笑了,他觸摸著冰晶宮門上的掌印——那掌紋與自己完美契合。
"青鸞,還記得雷池底的雷尊碑嗎?"凌塵任由血雷劈在背上,金血在冰面繪出逆血陣圖,"你說碑文最後被天雷抹去的字跡..."
劍靈突然化作流光融入陣眼,整個修羅海倒懸而起。凌塵在極速下墜中看清了真相︰哪里有什麼海,這分明是初代雷尊的頭顱所化!那些沸騰的血霧,正是從顱骨裂縫中溢出的神魔之血。
"原來如此!"凌塵的聖骨完全碎裂,又在金血中重生。他抓住墜落的噬魂鈴,發現鈴芯里嵌著半枚雷靈珠——正是母親當年被挖去的右眼!
凌破軍發出非人的嘶吼,他的白骨身軀開始崩解︰"不可能!我明明把雷靈珠..."
"藏在噬魂鈴里三百年?"凌塵捏碎鈴鐺,雷靈珠自動飛入他空洞的右眼眶,"母親當年自願剜眼,就是為了今天!"
冰晶宮殿突然降下九重雷劫,每一道都裹挾著血色符文。凌塵沐浴在雷光中,新生的雷骨浮現出洪荒銘文。當最後一道雷劫劈下時,他看到了時空彼端的母親——她被鎖在血色王座上,腳下跪伏著十萬血影族大軍。
"塵兒,快..."母親的傳音被血色漩渦吞噬,但凌塵已經看清她指尖劃出的軌跡。那是《神霄》《玉樞》《紫府》三卷天書合一的起手式!
修羅海徹底崩塌的瞬間,凌塵抓住凌破軍殘存的頭骨。對方眼眶里跳動的雷火突然變成哀求︰"救我...我們都被血影族騙了..."
二叔,您終可得以安寧了。凌塵指尖輕輕一捻,那頭骨便化作齏粉,隨風而散。雷火交織之中,一段塵封的記憶悄然浮現,令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回溯至三百年前的幽深歲月,凌家祠堂內,燭光搖曳,年幼的凌破軍蜷縮著瘦弱的身軀,無助地跪在血影族大祭司那幽暗如淵的腳邊。而在大祭司龐大身影的陰影之後,竟站著一個戴著修羅面具的身影,那面具之下,藏著一張與凌塵一模一樣的臉孔,冷峻而陌生。
這一幕,如同利刃般割裂了時間的平靜,讓凌塵的心湖泛起了層層波瀾。
九重雷池的水面映出血色蒼穹,凌塵踏著青鸞劍掠過沸騰的雷漿。右眼眶里的雷靈珠突然刺痛,他看到十萬丈深的水底蟄伏著山脈般的黑影——那是初代雷尊的心髒,仍在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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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你早知道對不對?"凌塵撫摸劍身新生的尾羽。劍靈化作的少女虛影在雷光中明滅,她的裙擺浸染著神魔之血︰"當年主人剜心鎮幽冥時說過,當十二雷晶重歸劍體之日,便是真相噬主之時。"
雷鳴突然變得規律如心跳,凌塵懷中的三卷天書自動展開。鎏金文字從帛書躍入虛空,卻在觸及雷池水面時化作猙獰血符——這根本不是修煉功法,而是血影族篆刻在雷尊血脈中的詛咒!
"終于明白了?"
血色王座從雷池升起,十二只雷瞳在虛空中次第睜開。凌塵握劍的手劇烈顫抖,王座上的男人除去面具,露出與他完全相同的面容。只是那雙眼眸里沉澱著萬載滄桑,左半邊身軀爬滿血色雷紋。
"歡迎回家,過去的我。"男人屈指輕彈,雷池掀起萬丈狂濤,"或者說...第三百六十一號容器。"
狂濤中浮現無數鏡面,每個鏡中都是不同時期的凌塵。有垂髫孩童被剜骨換血的,有少年在雷池化作枯骨的,甚至還有須發皆白的老者被抽干雷元。所有鏡像的心口處,都嵌著相同的血色雷晶。
"從凌九霄叛出血影族開始,我們嘗試了三百六十種培育方式。"男人走下王座,腳下雷漿凝結成階梯,"直到這一世,終于等到完美容器。"
凌塵突然嘔出黑血,天書文字正在他皮膚下游走。那些所謂的功法經脈圖,實則是引導雷元反噬的致命符咒!
"你以為逆轉修羅海就能破局?"男人抬手撕開胸膛,跳動的雷尊心上纏繞著血色鎖鏈,"連這顆心都是血影聖王親手所賜,你拿什麼反抗命運?"
青鸞劍突然暴起,卻被十二雷瞳定在空中。劍靈少女淒然一笑︰"主人,當年您剜心時讓我立下的誓言,該兌現了。"她突然化作流光沒入凌塵眉心,三百年前的記憶如洪流決堤。
雷池水面泛起奇異的波紋,血色蒼穹倒映在沸騰的雷漿里,仿佛天地被裝進了一面破碎的鏡子。凌塵的靴尖剛觸及水面,無數道裂痕便以他為中心輻射開來——每條裂縫中都浮起一座血色鏡台,鏡中囚禁著形態各異的"自己"。
最近的鏡台里,襁褓中的嬰兒正發出撕心裂肺的啼哭。三根骨釘穿透他粉嫩的胸膛,將一枚鴿蛋大小的雷晶釘在心髒位置。嬰兒的四肢不自然地抽搐著,每當雷晶閃爍,就有血色符文從臍帶蔓延到眼瞳。
"這是第一代容器。"王座上的男人彈指擊碎鏡面,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血影族發現直接移植聖骨會引發排斥,于是嘗試在胎中種下雷種。"
凌塵的右眼突然劇痛,雷靈珠映出恐怖真相︰那嬰兒臍帶另一端連接的竟是凌家祖祠的祭壇,二十位長老正用雷紋匕首割開孕婦的肚腹。
西南方的鏡台布滿蛛網,少年模樣的骸骨被七條鎖鏈懸在半空。骸骨額骨瓖嵌的雷晶已經暗淡,但胸肋間依稀可見《九霄雷訣》的修煉軌跡。最駭人的是骸骨右手——五指深深插入自己的顱骨,在天靈蓋上摳出"救我"兩個血字。
"第一百四十五號實驗體。"男人的笑聲帶著金屬回響,"他發現了功法陷阱,可惜太晚了。"隨著話音,骸骨突然劇烈顫動,空洞的眼窩里爬出血色蛆蟲,那些蟲子身上竟浮現凌塵的面容。
凌塵踉蹌後退,青鸞劍自動護主斬碎撲來的蛆群。粘稠的黑血濺在劍身,浮現出零碎的記憶畫面︰少年在密室牆壁上用指甲刻寫警示,卻被凌破軍親手拔舌挖眼。
東北角的鏡面蒙著厚厚的冰霜,白發老者跪在冰棺前,十指深深摳進眼眶。他的脊背釘著十二枚噬魂釘,每根釘尾都連著嬰兒手臂粗的雷管,一直延伸到冰棺內部。棺中躺著的赫然是年輕時的凌天陽,心口插著與凌塵手中相同的青銅古劍。
"第三百號里程碑。"男人抬手拂去鏡面冰霜,老者的白發突然瘋狂生長,發絲間睜開密密麻麻的血瞳,"這是首個成功融合三卷天書的容器,可惜..."他故意停頓,看著凌塵瞳孔收縮,"他在最後時刻,把劍刺入了最愛之人的心髒。"
鏡中老者突然抬頭,腐爛的嘴唇一張一合。凌塵讀出了那個口型——正是母親在修羅海說過的"快逃"。老者懷中的冰棺突然炸裂,凌天陽的尸身化作血霧,在空中凝成三百道血色雷紋,每道雷紋都是凌塵修煉過的功法。
最遠處的鏡台籠罩在雷暴中,隱約可見人影被十八根雷柱貫穿。那人的皮膚被生生剝去,裸露的肌肉上刻滿逆轉的《紫府卷》經文。每當雷霆劈下,經文就滲出金血,在空中凝結成殘缺的青銅劍影——正是青鸞劍缺失的尾羽形態。
"這是你最喜歡的第三百六十號。"男人瞬移到凌塵身後,呼吸噴在他耳畔,"知道他是怎麼瘋的嗎?"一根血刺突然扎入凌塵後頸,"他發現自己敬愛的父親,才是血契的第一個簽訂者。"
劇痛中,凌塵看見鏡中人仰天嘶吼,雷霆聖骨從體內爆出,將整座鏡台炸成碎片。飛濺的骨片中浮現凌嘯雲年輕時的面容,他正在血契卷軸上按下手印,身後站著笑意森然的凌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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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鏡台突然開始高頻震顫,凌塵腳下的雷漿翻涌成漩渦。三百六十面鏡子里的"自己"同時轉頭,他們的眼窩變成吞噬光線的黑洞,嘴角以相同的弧度咧開︰
"歡迎...加入..."
青鸞劍發出前所未有的悲鳴,劍柄處的九心雷蓮瞬間凋零。凌塵感覺自己的雷霆聖骨正在融化,那些鏡中人的絕望、恐懼、悔恨,化作粘稠的精神毒素侵蝕識海。他跪倒在雷漿里,看到水面倒影中的自己正在異變——額間血蓮綻放,左手指甲變成森白骨刃。
"多麼絕妙的融合景象啊。"男人雙臂舒展,宛如擁抱整個世界,而那血色蒼穹仿佛響應他的意志,灑下淒美的血雨,為這場景平添了幾分悲壯。"至此,你可領悟,為何在這一世的輪回中,我執意保留了你的母親……"話音未落,他突然猛地撕開了凌塵的衣襟,露出了那顆在他心口蓬勃跳動的雷晶,璀璨而危險,"因為她,正是那無可挑剔的培養皿,孕育著無盡的潛能。"
就在這震撼人心的一刻,雷靈珠仿佛不堪重負,轟然碎裂,釋放出毀滅性的力量。凌塵的右眼,瞬間被一抹狂野的青色雷火所吞噬,那是憤怒,也是覺醒的標志。在他即將沉淪于無盡黑暗的邊緣,視野中最後定格的畫面,是無數鏡中人影整齊劃一地擺出古老的結印手勢,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決絕——那是《逆命天書》最終篇章所記載的,一種以生命為代價,誓要同歸于盡的禁忌之術。
這一幕,既是終結,也是新生的序曲,預示著命運的輪盤即將再次轉動,帶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與希望。
凌塵看見血色祭壇上,初代雷尊凌九霄正用雷紋匕首剖開胸膛。十二位血影長老環繞祭壇吟唱,他們的黑袍下伸出骨刺扎入雷尊四肢。
"以吾心血為引,鑄修羅之門。"雷尊將仍在跳動的心髒按進祭壇中央,"青鸞,我要你立下劍靈血誓——當後世有人集齊三卷天書時,便引他入此絕地。"
劍靈跪在血泊中顫抖︰"主人為何要幫血影族..."
"這不是幫!"雷尊七竅迸射雷光,祭壇下的幽冥通道正在開啟,"唯有讓血影族相信計劃成功,才能在他們最志得意滿時..."他的頭顱突然被通道伸出的骨爪捏碎,最後的遺言化作雷符印入青鸞劍。
凌塵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的左手已插入胸膛。血色鎖鏈從心髒蔓延而出,與雷尊心脈的鎖鏈連成一體。王座上的男人放聲大笑︰"對,就是這樣!用你的雷骨補全通道,讓血影族君臨..."
"你錯了。"凌塵突然攥住心髒處的鎖鏈,"青鸞給我的不是記憶,而是凌九霄留在劍中的逆鱗!"
在那遙遠而幽深的雷池之淵,洪荒巨獸的咆哮震顫著亙古的寂靜,仿佛自太古沉眠中猛然覺醒。萬載歲月沉寂之下,那顆傳說中的雷尊之心,突然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宛如天地初開時的第一道驚雷,將時光的塵埃震得四散紛飛。
隨著心髒炸裂的瞬間,無數璀璨奪目的金色雷符掙脫束縛,它們如同流星劃破夜空,自裂縫中洶涌而出,每一道雷符都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威能。這些雷符交織纏繞,最終匯聚成一股不可阻擋的力量,硬生生地在血色籠罩的天穹之上撕扯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裂口,光芒自那裂縫中傾瀉而下,照亮了這片被遺忘的黑暗角落。
就在這耀眼奪目的強光之中,凌塵的眼眸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是他魂牽夢繞的母親,卻見她孤立于幽冥通道的盡頭,周身被一層淡淡的哀愁與絕望所籠罩。她的腳下,赫然踩踏著一面陰森可怖的萬魂幡,那幡旗之上,無數血影族亡魂哀嚎掙扎,淒厲之聲不絕于耳,仿佛整個幽冥界的悲鳴都凝聚于此。
這一幕,既震撼又心碎,凌塵的心隨之緊縮,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他胸中涌動,誓要將母親從那無盡的苦難中解救出來。在這片被雷光與血色交織的天地間,一段關于救贖與抗爭的傳奇,正悄然拉開序幕。
"塵兒,逆轉天書!"母親的尖嘯穿透時空,"雷尊剜心不是為了鎮壓,而是為了..."
王座男人突然暴怒,十二雷瞳射出滅世血雷。凌塵任由雷光洞穿身軀,用最後的氣力將三卷天書拋向缺口。沾染心頭血的帛書在空中燃燒,顯露出被抹去的真正碑文︰
"血影歷七百二十三年,吾凌九霄假意叛族,以身為餌誘敵深入。後世子孫若見此文,當以雷骨為劍、聖血為引,碎幽冥,斷輪回..."
雷池開始坍縮,所有血色鎖鏈反向纏繞男人。凌塵扯斷心口鎖鏈,任由金血灑滿雷池︰"原來所謂的容器,是裝血影族野心的棺材!"
青鸞劍從虛空中歸來,劍身纏繞著凌九霄的殘魂。凌塵踏著崩塌的王座躍向缺口,耳畔響起三百六十個自己的吶喊。在觸及幽冥通道的瞬間,他看見母親引爆了萬魂幡下的雷符陣。
"不!!!"
血色蒼穹徹底破碎,樂天大陸的眾生都看到天幕裂開金色紋路。凌塵在時空亂流中下墜,手中緊攥著半枚染血的玉墜——那是母親最後塞進他掌心的鑰匙,背面刻著陌生的星圖。
雷靈珠突然傳來刺痛,凌塵在昏迷前听到青鸞的嘆息︰"主人,我們該去諸天戰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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