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淚落在手背上,胡好月指尖猛地一顫,下意識想縮手,卻又硬生生頓住。
那淚像帶著刺似的,順著皮膚往心里鑽,攪得她五髒六腑都有些發悶。
她見過關野從前的樣子。
梳著油亮的麻花辮,穿一身簇新的連衣裙,站在關家大院的石榴樹下笑,眼里亮得像盛著星光。
可現在,這雙眼楮里只剩灰蒙蒙的絕望,連眼淚都帶著股破敗的味兒。
“能……能等我緩過這股勁再……再離開嗎?”
關野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頭埋得更低了,肩膀縮成一團,像只被雨淋濕的貓,連求人的姿態都透著卑微。
胡好月收回手,指尖在褲縫上蹭了蹭,沒看她,只淡淡應了聲“行。”
院子角落里有張掉漆的木凳,她走過去,掏出帕子蘸了點隨身帶的香水,仔細擦了擦凳面的灰,又用指尖敲了敲凳腿,確認結實才坐下。
陽光從窗洞斜射進來,落在她月白色的確良襯衫上,映得那枚珍珠胸針泛著溫潤的光,與這破屋的灰暗格格不入。
“你男人呢?”
她沒繞彎子,直接問出了口。
關野當初嫁人的時候,關家還沒出事,風風光光辦了婚事,听說那男人是外市的世家公子,看著斯文得很。
關野的臉“唰”地白了,嘴唇哆嗦著,半天沒說出話。
她早知道胡好月會問,可真要從自己嘴里說出來,那點可憐的自尊像被撕成了碎片。
“我……我……”
她哽咽著,聲音里帶著哭腔,“他跟我離婚了,帶著我的嫁妝跑了……”
“嫁妝?”
胡好月眉梢一挑,臉色沉了下來,“關家當初給你陪嫁的金條、綢緞,還有那對銀鐲子,他也敢動?你就不知道回家搬救兵?”
這話像根針,猛地扎進關野心里最疼的地方。
她猛地抬起頭,眼楮紅得像兔子,淚水又涌了上來“我……我爸爸,還有哥哥們都死了……”
她聲音抖得厲害,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關家出事後,家里起火,房子燒塌了,他們……他們都沒跑出來……”
胡好月愣住了。
她只知道關野嫁人後沒了消息,卻沒想到關家竟遭了這樣的橫禍。
破窗洞里的風灌進來,吹得她後頸一涼,剛才那點怒氣瞬間散了大半,只剩下堵得慌的沉。
屋里靜了好一會兒,只有關野壓抑的抽泣聲。
胡好月指尖捻著帕子,又問“那你怎麼染上大麻的?”
關野听到這三個字,身子猛地一顫,像是被燙到了似的。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枯瘦的手腕,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里滿是自嘲和絕望“呵呵……是那個男人……”
她聲音輕得像夢囈,卻字字清晰“他在老家早就有相好的女人了,那女人見不得我,他就……他就用這東西控制我。一開始是摻在水里,後來是熬在湯里,等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離不開了……”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胡好月,眼神里滿是自棄,“我是不是很沒用?連個男人的算計都看不出來……”
她哆哆嗦嗦的樣子實在可憐,單薄的肩膀晃得人眼暈,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胡好月看著她,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何止沒用,你可真是太蠢了。”
這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關野胸口。
她猛地噎住,哭聲頓住了,眼里的淚也忘了流,怔怔地看著胡好月。
胡好月出身農村,雖是鄉下來的,卻很是懂人心,因為她根本就不是人。
思維不一樣。
關野從前在關家被護得太好,心思純得像張白紙,哪里斗得過這種藏著壞水的雜蟲?
可胡好月的話太直,直得像刀子,把她那點可憐的辯解全戳破了。
關野只覺得心口一陣劇痛,比剛才那股癮上來時還要疼,疼得她喘不過氣,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 里啪啦往下掉。
“別哭了,哭也沒用,只會顯得自己更加懦弱而已。”
她一咽,停止了哭泣。
日頭沉到西邊田埂後,關野才緩過那陣渾身發顫的勁兒,臉色雖仍蒼白,眼里總算有了點活氣。
胡好月抬腕看了眼手表,指針早過了末班車發車的點,她卻沒露半分急色,仿佛早料到會這樣。
“餓了嗎?”
她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灰,聲音平靜得像在自家院子里問話。
關野縮在炕角點了點頭,喉嚨干得發緊,連應聲的力氣都欠奉。
“等著。”
胡好月拿起皮包,轉身推開門。
剛邁過門檻,夜風就跟張無形的網似的撲過來,卷得她鬢角的卷發亂晃。
這風邪性得很,不似尋常晚風那樣溫吞,倒像有無數雙冰涼的手往人衣領里鑽,樹梢被刮得“嗚嗚”響,活像有人在暗處哭,分明是“妖風”。
胡好月皺了皺眉,剛要往隔壁那戶亮著燈的人家走,就听見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喝“狼妖!你作惡多端,還不快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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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胡好月腳步一頓,心里直罵晦氣。
竟是李隊長那伙人。
昨天在茶館撞見他們,今兒個在這荒村又遇上,真是陰魂不散。
“伏法?”
一個粗嘎的聲音接了話,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就你們兩個?還不夠俺塞牙縫的!”
胡好月循聲望去,只見村口老槐樹下站著個高壯的黑影,身形比常人寬出一半,臉上覆著層灰黑的絨毛,眼冒綠光,分明是狼妖化形的模樣。
李隊長和那個小宇正舉著桃木劍對峙,兩人衣擺都被風吹得獵獵響,臉色卻有些發白。
“ ”幾聲脆響,不過三招,李隊長的桃木劍就被狼妖一爪子拍飛,劍柄撞在樹干上斷成兩截。
小宇想從旁偷襲,反被狼妖尾巴掃中腰腹,“哎喲”一聲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就在這時,胡好月端著剛從隔壁借的兩個紅薯和一碗糙米飯,不緊不慢地從路邊走過。
她手里還捏著雙筷子,走得穩當,仿佛眼前這場打斗只是路邊尋常的貓狗相爭。
這一下,三方都愣住了。
李隊長剛捂著胳膊爬起來,見胡好月突然出現,瞳孔一縮。
這女人穿得光鮮,不像村里住戶,莫不是狼妖引來的幫手?
狼妖也眯起了綠眼楮,鼻尖動了動,沒聞出她身上有妖氣,卻也不敢大意。
這女人看著嬌弱,走路時卻腳下生風,倒像是個練家子,難道是這兩個抓妖人搬來的救兵?
胡好月被兩邊的目光夾著,臉上沒什麼表情,心里卻在嘆氣。
她只是想弄點吃的回去,怎麼就撞上這攤子事?
她懶得理會,腳步沒停,徑直往木屋走,路過李隊長身邊時,還淡淡瞥了眼他手里斷成兩截的桃木劍,那眼神像在看什麼不值錢的玩意兒。
李隊長和狼妖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遲疑。
看來,這女人跟誰都不是一伙的。
只是這荒郊野嶺的,她一個嬌滴滴的城里姑娘,怎麼敢獨自在這妖風里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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