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有雲倉皇離去的背影在巷口轉彎,高跟鞋的脆響漸漸消散,只留下空氣中浮動的廉價香水味。
胡好月望著那抹遠去的身影,眼尾上挑的弧度裹著寒冰,睫毛在眼下投出尖銳的陰影。
"你結婚關我屁事。"
巷口的收音機突然爆出戲曲聲,驚得她渾身一顫。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突然輕笑出聲,"不去白不去。"
她猛地合上書本,金屬書簽與封面相撞發出脆響,"我倒要看看,哪個瞎了眼的男人敢娶你這毒婦。"
秋日的陽光斜斜穿過教室的木格窗,在青磚地面投下菱形光斑。
羅愛月的小皮鞋在石板上跺得咚咚響"媽媽,快上課了,快點……"
他奶聲奶氣的催促驚飛了窗台上啄食的麻雀,翅膀撲稜聲里,胡好月追了上去,藍布衫下擺被風掀起。
掃盲班的教室擠滿了人,與粉筆灰絞成朦朧的霧。
胡好月剛在後排坐下,就听見前排傳來 的議論"听說了嗎?最近好多知青都回城了……"
"好月,你男人今天沒送你們來?"
潘高枝扭過身時,新燙的卷發掃過胡好月手背,帶著廉價發膠的刺鼻味。
她耳墜上的塑料水鑽晃得人眼疼,涂著鳳仙花汁的指甲輕輕點著胡好月的課桌。
胡好月猛地抬頭,掃盲班斑駁的牆皮正簌簌往下掉,混著窗外飄來的烤紅薯香氣,在兩人之間凝成黏稠的對峙。
"你整天都在問我男人,你想干嘛?"
她的聲音像冰稜劃破空氣,驚得鄰座翻書的手都頓住了。
潘高枝臉上的笑容瞬間龜裂,胭脂在發白的面皮上暈成詭異的紅"哦!沒事,我就問問……"
她伸手去摸鬢角,卻踫歪了發卷,塑料發卡啪嗒掉在地上。
胡好月盯著對方慌亂彎腰的背影,突然想起前日在供銷社撞見她往羅有諒口袋塞糖紙的模樣。
還有她二哥對她說,有諒哥最近跟一個女人走得有些近。
“他都不知道送送你,真是不稱職。”
“你在引導我什麼?”
胡好月耿直的問她。
“啊?……沒……沒有啊!你……你怎麼了?想多了了你。”
窗外的風卷著枯葉撞在玻璃上,發出細碎的嗚咽。
面對胡好月的正面突擊,她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
梁秀用鉛筆敲著桌面,木屑簌簌落在潘高枝攤開的作業本上。
"我說高枝啊!"
她故意拖長尾音,指甲涂著的鳳仙花汁艷得滴血,"你把有的人當朋友,可是人家壓根就看不上你,你說你這不是熱臉貼冷屁股嗎?"
教室後排突然響起壓抑的竊笑,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的漣漪。
胡好月撐著下巴歪在椅背上,發梢掃過斑駁的石灰牆。
夏日的陽光穿過她耳後的碎發,在睫毛投下蛛網狀的陰影,嘴角上揚的弧度卻冷得像冰稜。
"好朋友?你們也配?"
她指尖劃過練習本,把歪斜的太陽倒影戳出個破洞,"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跟我做朋友的。"
潘高枝的嘴唇抖得像秋風中的枯葉,發卷早已凌亂,塑料發卡歪別在頭上。
"你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就是找了一個好男人嘛!神氣啥?"
梁秀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對,這女人啊!就是全看命,還有美貌。"
胡好月突然起身,藍布衫下露出一截繡著並蒂蓮的紅裙邊,這是羅有諒上個月托人從香江帶來的新款。
她繞著課桌踱步,木屐敲打地面的聲響像步步緊逼的鼓點,"你們這些"
她掃過梁秀蠟黃的臉,又在潘高枝漲紅的面皮上多停留三秒,"估計也就只有羨慕我的份。"
梁秀突然抓起桌上的課本砸過去,卻被胡好月輕巧躲開。
練習本在空中劃出弧線,驚飛了牆角打盹的麻雀。
"你!"
梁秀的尖叫卡在喉嚨里,胡好月已經湊近她耳畔,溫熱的氣息裹著嘲諷"你這樣的,有諒哥可能看都不看一眼。"
就在兩人僵持時,教室門吱呀推開,老師走進來。
粉筆灰在光柱中飛舞,他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滿地狼藉"都坐好,今天學《人民日報》社論"
胡好月施施然坐回原位,沒理會二人難看的臉色。
蟬鳴在窗外織成密不透風的網,胡好月趴在課桌上,課本邊緣硌得臉頰生疼。
陽光透過糊著報紙的窗戶斜斜切進來,在她汗濕的後頸投下細碎光斑。
老師抑揚頓挫的朗讀聲混著電風扇的嗡鳴,像催眠的咒語。
她數著牆皮剝落的裂紋,第三十七次把課本立起來擋臉,打了個帶著餅干碎屑的哈欠。
與此同時,城東的四合院里,胡好家正把搪瓷盆扣在頭頂當遮陽帽。
晾衣繩上的尿布隨風輕晃,在斑駁的磚牆上投下不規則的陰影。
他左手舉著《物理復習指南》,右手攪動煤爐上咕嘟冒泡的粥,膝蓋還頂著兒子亂蹬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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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順著喉結滑進洗得發白的襯衫,在教材邊角暈開深色的印子。
"哇哇哇!"
兒子突然攥住他的鋼筆,藍墨水濺在算術的公式上。
胡好家慌忙把作業本舉高,卻撞翻了窗台上的腌菜壇子。
刺鼻的酸味混著米粥香氣在狹小的空間里炸開,他手忙腳亂地收拾殘局,忽然听見金星秀疲憊的腳步聲。
他迅速把摔碎的瓷片掃進簸箕,又往粥里撒了把蔥花。
金星秀推門時,正撞見他蹲在地上給兒子喂飯,襯衫後背洇出大片汗漬,活像張抽象派水墨畫。
"今天老師講了新內容。"
他咧嘴笑,露出被墨水染藍的牙齒,"等我給你抄份筆記,例題都標了重點。"
暮色漫進窗台時,胡好家還蜷在燈下解題。
金星秀翻身驚醒,看見他把孩子的小被子蓋在她身上,自己卻披著薄毯縮在桌邊。
台燈昏黃的光暈里,他睫毛下的黑眼圈深得像兩道溝壑,筆尖在草稿紙上沙沙游走,像春蠶啃食桑葉。
夜風卷起晾衣繩上的尿布,啪嗒啪嗒拍打著牆壁。
胡好家揉著發酸的手腕起身,忽然想起以前的自己。
他對胡青青,可能沒有愛情,但是有責任,可是人都是會變的,胡青青如此,他亦是。
窗外的月光爬上他寫滿公式的手背,在晾衣繩的晃動中,輕輕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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