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逸凡看著軟榻上的妻子心如刀絞,她的脈搏緩而無力,他後悔那夜听了妻子的話,讓她懷上了孩子。
一般的婦人在孕期前三個月惡心嘔吐都是正常的癥狀,可以在吃食上用心思緩解。
而她的妻子,懷第一個孩子就喜酸食,那時候惡心反胃嘔吐都能吃些酸食,喝些酸飲緩解。
現在懷第二個孩子的癥狀加重,非要以酸食為主,而且一般的酸還不行,膳房里的廚娘聞著酸味口水直流,而妻子說才勉強能入腹。
長期吃酸,嗜酸過度會將胃口吃壞,恐怕以後世間百味入了妻子的嘴都變得沒有味道了。
劉逸凡和父親琢磨了不少的方子,收效甚微,他甚至動過讓妻子落胎的想法,只是他向妻子委婉提出這個想法時,她就痛哭失聲,她說沒有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活不下去了。
劉逸凡無奈只得作罷。
剛才妻子嘔吐得奄奄一息,劉逸凡沒有辦法了,用銀針刺了她的睡穴,讓她深睡一覺好過度日如年。
吉兒捧著托盤輕手輕腳的進入寢屋,里面是一碗酸湯面和一碗粥。
劉逸凡的鼻翼動了動,粥里散發出淡淡的荷香,他的心里隱隱有了一股清流淌過,他的心念一動,這粥或許可以讓妻子嘗嘗。
吉兒靜靜的守在一旁,瞧著二少爺拿銀針輕輕刺進了熟睡的二少奶奶的人中穴位。
鄭婉婷悠悠醒來,皺緊眉頭,虛弱的蚊聲道︰“相公,我好餓!”
“婉兒,你先閉上眼楮,我讓你聞聞這粥可吃得下。”劉逸凡捧起荷葉粥的碗,柔聲道。
鄭婉婷依言閉上眼楮,用鼻子嗅了嗅,似乎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荷花香味,她的肚子里“咕嚕咕嚕”的叫喚起來,而不是像以前一樣聞到香味就翻江倒海般的翻涌。
鄭婉婷緩緩睜開眼窩深陷的大眼楮,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道︰“相公,這是什麼粥,竟有如此好聞的荷香。”
吉兒見小姐聞到食物的香氣不是干嘔,立即驚喜的道︰“二少奶奶,這是婢子去馮二奶奶家討要酸菜時,她做的荷葉茶。馮二奶奶听說二少奶奶害喜,急得不行,吩咐婢子將荷葉茶帶回來熬粥給您嘗嘗。馮二奶奶在莊子上避暑,每日都吃這荷葉粥。二少奶奶,您可吃得下這荷葉粥?”
鄭婉婷听說是手帕交做的荷葉茶後,心里高興,小聲道︰“相公,我想吃荷葉粥!”
劉逸凡見妻子有了進食的想法,心中一喜,忙道︰“好!婉妹,相公喂給你吃!”說著,他舀起一勺粥,輕輕吹了吹,送到妻子的嘴邊。
鄭婉婷微微張開嘴,喝了一口粥,眼楮頓時亮了起來︰“相公,這粥好喝,不酸不膩,正合我心意。”
劉逸凡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好喝婉妹就多吃點!吉兒,再去盛一碗荷葉粥來。”
吉兒高興的領命而去,很快又端來一碗粥。
鄭婉婷吃了兩碗荷葉粥後,靠在軟榻上,沒有反胃的不適感,慢慢的精神也好了許多,蒼白的臉上也有了一絲血色。
“相公,吃了荷葉粥,我竟然不吐了!”鄭婉婷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不少。
劉逸凡頷首道︰“沒想到馮家的弟妹竟然幫了我的大忙了!婉妹,你說說,弟妹她只是一個農家女子,怎就這般心靈手巧?”
“哼!農家女子怎的了?多少聰明能干的農家女子只是少了一個機遇。如若允許女子科舉,只怕狀元大部分都是農家女子!”在鄭婉婷的心中,禾娘就有狀元之才!
“是是是!婉妹說得對!”劉逸凡見妻子說話不喘粗氣兒了,自是順著她的意思哄著!
“婉丫頭!婉丫頭!”劉夫人在嬤嬤的陪同下,快步進了寢屋,她走到軟榻邊,打量幾眼小兒媳,輕撫胸口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婉丫頭終于能喝一碗稀粥了!天可憐見的,好好的丫頭懷孩子就瘦成這樣了!”
“母親!兒媳勞您掛懷了!”鄭婉婷朝劉夫人欠了欠身。
“好孩子,你吃苦了!”劉夫人柔聲道,“老身感謝馮家的二少奶奶,她真是幫了我家的大忙!”
“母親,禾妹妹與兒媳交好,您呀就不必出面感謝她了!這樣顯得生分!”鄭婉婷用衣袖掩嘴打了個哈欠。
劉夫人懸了一個月的心終于放下了,她叮囑了小兒媳好好歇息,輕輕的出了寢屋。
劉逸凡服侍著鄭婉婷睡下後,還在拿著一撮碎荷葉端詳,他又拿出《本草綱目》《神農本草》仔細查閱起來……
翌日,吉兒帶著一匣沉香又來了豐園,見了禾娘,她笑著跪下磕頭請安道︰“馮二奶奶,托了您的福,我家的二少奶奶吃了荷葉粥,竟然不吐了。婢子今日親自前來道謝!”
小桃攙扶起吉兒道︰“我家的二少奶奶與你家的二少奶奶情同姐妹,用得著吉兒道謝麼?”
吉兒笑嘻嘻的道︰“我家的老爺和二少爺是雲城數一數二的醫科聖手,這次為了治二少奶奶的孕吐,他們都愁白了頭發,不成想,馮二奶奶的荷葉茶就緩解了難題!不是我家的二少奶奶阻攔,我家老爺就要來豐園當面道謝了!”
馮夫人微笑道︰“阿彌陀佛!禾丫頭能幫到婉丫頭就好!不必道謝,就是幾片荷葉的事!”
吉兒笑著福身道︰“馮夫人,您可別小瞧了那幾片荷葉,真真是幫了我家的大忙呢!”
禾娘又仔細問了吉兒鄭婉婷的身子情況後,才放心了不少。
九月初,豐園的天氣轉涼,馮銘睿來莊子上接馮老爺和馮夫人回城,他在馬車里嘆口氣道︰“張氏被休,兒子告訴了靈芝和修余,靈芝這孩子哭了幾日,她的琴也不練了。
修余還小,還不明白張氏被休意味著什麼。母親,這可如何是好?”
“唉……”馮夫人深深嘆息道,“我們馮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家,張氏七出之條犯了四條,容忍了這多年,孩子們長大後會明白的。”
頓了頓,馮夫人緩聲道︰“靈芝還不到八歲,很多事都是處在似懂非懂的階段,她是長女,自是依賴張氏。
睿兒不必擔心,待老身回家後,親自教導靈芝!我們馮家的女娘,在規矩禮儀上可不容有過失!以後靈芝就是不嫁進大家族,也是小門小戶的當家主母,須得好好教導,可不能隨了張氏的性子!”
馮銘睿頷首道︰“母親說的是!有您親自教導,靈芝定能明白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