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夫妻倆起床時都到了辰時尾。
好在禾娘昨夜吃了一劑藥,身子的發熱癥狀消失了。
為了穩妥起見,馮銘軒還是將第二劑藥親自侍候著禾娘服下了。
全府家僕高高提起的心終于歸位了,家主和主母吃了苦頭總算挨過了一劫。
失而復得的後遺癥是,馮銘軒寸步不離禾娘,如廁都要等候在廁屋外。
小桃感覺自己在二少奶奶面前失寵了,她還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沒有告訴二少奶奶呢!
管家進二院請示家主,今年可還要去集市上收購櫻桃釀酒,馮銘軒看著禾娘溫聲道︰“娘子哪里都不要去,就坐在門廊下看看櫻桃,我和管家說幾句話就來!”
他的娘子不听話,他不多叮囑幾句,要是再次弄破了指腹的水泡,又要加大幾分痛楚了。
禾娘乖巧的坐在圈椅里,小桃瞅準時機,捧著一盤櫻桃上前,笑著說︰“二少奶奶,您吃櫻桃,我有一個秘密一定要告訴您,讓您高興高興!”
禾娘也記起把小桃扔在老宅的事了,她拿起一簇櫻桃,微笑道︰“什麼秘密?小桃快說!”
小桃笑嘻嘻的壓低聲音道︰“大少奶奶被大少爺休棄了?婢子那晚去祠堂里求夫人替二少奶奶作主。然後我告訴了老爺、夫人和大少爺,是大少奶奶使壞,二少奶奶才去老宅找大老爺寫下那勞什子下堂書的!
嘻嘻!大少爺听了大怒,當時就寫了休書,還說大少奶奶七出之條犯了四條呢!”
七出之條犯了四條,大伯哥才休了張 胭!
而她犯了一條“無子”就要被休!
禾娘想著這就是農戶出身同官家小姐出身的差別,“民不與官斗”果然不假!
正要抬步進入二院的馮銘軒,听到小桃得意的談笑聲,心里也吐出了一口惡氣!
大哥終于休了張 胭!也算張 胭咎由自取,好好的大少奶奶的日子不過,要攪得全家不得安寧!
唉,大哥認清張 胭的真面目,花了整整九年時間!
他的三個佷兒佷女也太可憐了些,沒有親娘的孩子,他們以後該面對多少白眼和嘲諷?為人父母,不為子女著想,不安分守己,活該張 胭被休!
可惜她懷著馮家的子嗣,他還不能對付張 胭,而大伯母也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帶著張 語回了府城。
馮銘軒打定了主意他和娘子以後要多多關心三個孩子才好!佷兒佷女在那樣惡毒親娘的教導下,才是家門不幸!
“哼哼!誰讓大少奶奶一直害二少奶奶,大少爺休了她就是活該!”小桃挑起一個紅櫻桃送進嘴里,高興的說道。
張 胭被休了!
禾娘的心里是高興的。
三年前,張 胭在認親禮上故意刁難她,明明是張 胭的錯,反而怨恨上了她。
從那天起,張 胭就在尋找機會將她趕出馮家,沒想到害她不成,反被大伯哥休棄了!
禾娘不安的問道︰“小桃,那天張 語的兩個丫鬟沒有打你吧?我回府的時候把你給忘了。”
小桃收斂了笑容,眼神飄忽了一下才回道︰“沒有!沒有!二少奶奶您別擔心!”
禾娘一把拉住小桃的衣袖,擼起袖子查看,還好手腕上並沒有傷痕,當看到她的手指甲時,發現指甲里面是一條條暗紫色,手指頭還是腫的,禾娘驚了,詫異的問道︰“小桃,你的手指頭怎麼了?”
小桃想抽回手藏起來已經來不及了,她的眼眶紅了,囁嚅道︰“二少奶奶,沒事,我不疼。這傷是張家的丫鬟用針扎的,我一個人打不過她們倆,我把她們也咬了一口……”
禾娘心疼不已,眼眶也跟著紅了,她“騰”的站起身道︰“小桃,是我的錯,我那天離開老宅時,把你給忘了。我以為她們不會刁難你,是我太膚淺了!
我說過,她們敢傷你一根豪發,我就不會輕易放過她們!走,我們去老宅!
還有張 語,我說過她敢說假話,我必打她耳光!她說相公被打折了腰和腿,這賬我也得和她算算!”
馮銘軒進入院內,看向小臉氣紅了的娘子,溫聲道︰“這幾日小桃好好的養手,不必服侍二少奶奶了。小綠和小柳跟在二少奶奶身邊服侍!”
“我沒事,二少爺、二少奶奶!”小桃把雙手背到身後急道。
“十指連心呢!小桃!”禾娘伸出燙傷的左手,她可體會到了錐心之痛。
禾娘生氣的看向馮銘軒道︰“相公!我們去老宅!我要去打人!敢動我的人,我可不是吃素的!”
馮銘軒看著炸毛的娘子,忍笑道︰“娘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哼!我才不等十年!我現在就要去報仇!”禾娘不想再忍了,她就是吃了忍的虧!
馮銘軒摟著禾娘坐進圈椅里,溫聲道︰“娘子,大伯父和伯母這次來家中執行家法,本來是打算讓我休了你,好續娶張 語!”
禾娘頷首道︰“相公,這個我想到了!我就是自請下堂了,我琢磨著相公也絕對不會娶張 語,她和張 胭都是壞心腸!呵呵,張 胭被休了,她才成了下堂婦!”
馮銘軒點點禾娘的鼻子道︰“我在祠堂里听說娘子寫了下堂書後,我要求自請出族。我入贅你家,受胡氏家族的庇護,氣暈了大伯父。
阿爹請了劉大夫上門替大伯父看診。昨日一早,大伯父大伯母帶著張 語回府城了!所以我才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禾娘張著小嘴巴傻傻的看著馮銘軒,相公為了她竟然自請出族!
還要做阿爹的上門女婿!
禾娘撲進馮銘軒的懷里“哇”的一聲又哭了,“相公!你怎麼這麼好?我哪里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馮銘軒輕撫著禾娘的後背安慰道︰“娘子別哭!我不是向阿弟承諾過麼?一生護你周全,我們成親才三年,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再說娘子自請下堂不也是為了護著我麼?只是娘子要記住,我是男子,為你,為孩子,為這個家付出更多都是應當的!”
“相公,我一定記住你的話!再也不給你添亂了!”禾娘哽咽著,她不敢想象,相公為了尋她,連夜趕回胡家村,連夜去青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尋她,還去賭坊和外牆巷……
禾娘哪里知曉,為了尋找她的下落,整個雲城三教九流的場所都驚動了。
彥先生師徒更是輾轉隔壁幾個縣的黑白兩道……
馮銘軒掏出手帕擦拭干淨禾娘的眼淚,柔聲道︰“娘子!現在好了,大嫂被休了!再也沒有人暗中給我們使壞了,等我們有了孩子,我們的家圓滿了,就成了娘子盼望已久的家。
到時候啊!我們每天陪著孩子一起長大,那才是我們的樂趣!”
禾娘在馮銘軒的描述中笑了,左臉頰上的酒窩又出現了。
馮銘軒盯著那個酒窩入了迷,他有多久沒見到娘子的酒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