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提起裙擺,大步跟著出了祠堂,她轉身氣急敗壞的指著二房的一家人道“我家老爺沒事則罷,若是被你們氣出好歹來,老身定要放火點了你家的油坊!”
馮夫人哼哼兩聲道“大嫂且慢走不送!”
大夫人恨恨的頓足,一甩手帕追趕大老爺去了。
張 胭在祠堂里被一宗宗變故驚得慌了神,她捧著肚子站在那里再也不敢造次了。她正想借口肚子不舒服,想回去前院時,就听見祠堂門口傳來哭鬧聲“老爺,夫人!您們要給二少奶奶作主啊!”
張 胭听見哭聲,感覺一陣心慌,是小桃!
是她疏忽了,她今天應當處死那個丫頭的。胡禾娘的大丫鬟,她不是被青禾和禾苗關進了雜物房,怎的現在跑出來了?
馮夫人吩咐道“快讓小桃進來!”
馮夫人心里也是堵得慌,小兒媳寫了下堂書,還不知曉她在城北的家中是什麼情況?只是小桃不陪著她的主子,跑來老宅作甚?
小桃的發髻松散,衣裙髒兮兮,一進祠堂“撲通”一聲跪在馮夫人身前,邊磕頭邊哭訴道“夫人!夫人!您要給二少奶奶作主啊!”
馮銘睿皺眉道“小桃你先起來說話!你不陪著你的二少奶奶,為何獨自跑來府里讓夫人替你作主?”
小桃用衣袖擦了一下眼淚,趕緊站起身。
張 胭見勢不妙,捧著肚子柔聲道“相公,妾身先回前院吧,在祠堂里待了這許久,身子遭不住了!”
“大少爺!大少奶奶不能走!就是大少奶奶害了二少奶奶!”小桃張開雙臂攔住了張 胭大聲哭訴道。
“放肆!”張 胭呵斥道,“你一個奴婢竟敢攔我!”
“嗚嗚嗚……小桃今日就是要放肆一回。夫人!就是大少奶奶的妹妹,一大早去了府里。她在府里哭訴,二少爺被家丁打折了雙腿和腰,還不讓找大夫診治,只有一口氣了……”小桃又用衣袖擦拭掉眼淚,抽噎了一下繼續哭道,“二少奶奶慌了神,才來了老宅,找了大老爺和大夫人,被誆騙著寫了下堂書,奴婢哭喊著求二少奶奶不要寫下堂書,被大少奶奶的妹妹的丫鬟拖到了雜物房里關了一天,還是二院的曹小姐剛把奴婢救出來的!
夫人,二少奶奶可寫了下堂書?二少奶奶坐在馬車里來老宅時,奴婢瞧著她的神色很不對勁,她還哭了好久,嗚嗚嗚……”小桃的心里急得不行了,關了她一天,她還不知曉大夫人可有磋磨二少奶奶?
馮銘睿聞言氣得七竅生煙,又是張 胭的手段!
他暴喝一聲道“張 胭!你你你……原來又是你做的好事!”他一甩衣袖,走到香案前,飛快的研起墨來,冷聲道“張氏,你這般不安守本分,攪得家宅不寧,今日不休你,我馮銘睿郁氣難消!”
馮銘睿鋪平宣紙,拿起毛筆蘸了蘸墨,飛快寫下休書二字
馮夫人忍著心里的怒氣,瞥一眼大兒媳,緩緩道“張氏,念在你替我馮家生下三個孫兒,被休後,估計你難以回到通判府,你不必憂心,我兒會妥善安置你的!”
張 胭瞪大雙眼,捧著肚子尖叫道“相公!不關我的事啊,你憑什麼休我?”
馮銘睿邊寫休書邊道“張 胭,七出之條,你犯了四條。其一是不孝順公爹婆母;其二是善妒;其三是口多言,不安守本分攪得家宅不寧;其四是竊盜,靈芝和修余的私庫,登錄在冊的金銀玉器,都被你經鏢隊廖鏢師之手送回了娘家!
張氏,七出之條但凡犯了一條就會被休棄,何況你犯了四條!
馮銘睿今日休妻,委實沒有冤枉你!
休書明日我親自送去縣衙蓋上公文即生效。念你的肚子里還懷著我的孩子,暫且你被休一事,我在府里隱瞞住,你還繼續享受大少奶奶的奢華生活。待孩子生下百天後,我派人護送你回府城。
自此,我們夫妻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另嫁另娶,互不干涉!”
馮銘睿提筆迅速游走,不一會兒休書寫好了兩份!
馮老爺瞥一眼張氏,冷聲道“ 胭吶,好好的日子你不過,落得被休的下場也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目前你好好的養在府里,等生下我的乖孫後,老夫會親自出面,妥善的安排好你以後的生活。
如若你肚子里的孫兒有何問題,你被睿兒掃地出門,老夫絕不會幫你多說一句話!”
馮夫人輕哼一聲道“張氏,自你從進了我馮家的門後,你看不起老身庶女出身,你對老身從不用敬語……如此種種,我都是一笑置之!
千不該萬不該,張氏你插手銘軒二房的事!你對禾丫頭下毒,對她挑刺,出口譏諷……誘騙她寫下下堂書,如此種種!
張氏!二房平平安安則罷,如若有不好的事傳來,你就是懷著身孕,老身都會將你禁足,直至你離府!
你看不起的農家女子,以後也是你這個官家小姐不敢招惹的存在!
被休棄的日子好過嗎?哼哼!個中滋味,張氏你嘗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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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站在一旁,雖然憂心二少奶奶淚流不止,可見了大少奶奶被大少爺休了,她心里又是歡喜得緊。
“小桃!你先出去找小蓮,一會兒管家會安排人送你回府!”馮夫人溫聲說道,“你要服侍好二少奶奶,夫人我自是少不了你的好處!”
小桃屈膝一禮道“夫人,奴婢記下了!”她快速的出了祠堂,找小蓮去了。
馮夫人攙扶住馮老爺,老兩口一起出了祠堂,還得派人去桂花巷瞧瞧,二房的小兩口可冰釋前嫌?
祠堂里只剩下馮銘睿和張 胭了。
張 胭這次沒有發瘋,只是像遭了雷擊般的站在那里,反復消化一句話,她被休了!
她被休了!
她是通判府嫡出的大小姐,竟然被身為商戶的相公休棄了,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捧著肚子傻愣愣的望著馮銘睿。
她嫁給馮銘睿多年,一直以為生下長子馮修余後,她就穩穩地坐在大少奶奶的位置上,從未想過會有被休的一天。
張 胭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淚水終于奪眶而出。她想辯解,想挽回,可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馮銘睿將筆一扔,冷冷的看了張 胭一眼,朝院門口候著的冬月、冬雨吩咐道“冬月你們幾個進來,將大少奶奶攙扶回前院去!小心侍候著,不可有任何閃失!”
說罷,他拿著休書,大步離開了祠堂。這一刻,他的腦海里浮現出新婚之夜,他揭開了張 胭頭上的紅蓋頭,他第一次見到了他的妻子。
她含羞帶怯,她美顏動人,她落落大方,她音如鶯啼……
慢慢的,她任性刁蠻,她有恃無恐,她為所欲為,她滿腹算計……
冬月幾個丫鬟先是低聲應喏,再小跑著進入祠堂,攙扶住只顧著無聲流淚的大少奶奶。
張 胭掙脫開攙扶住她的幾個丫鬟,捧著肚子緩慢的出了祠堂向前院走去。
她是通判府嫡出的大小姐,就是被休棄了,她也得顧及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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