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起身沖劉逸凡抱拳道︰“還請劉大夫替三少奶奶把把脈?”
劉逸凡抱拳還禮道︰“還請老爺明示是看哪方面的脈?”
大夫人接過話頭道︰“請劉大夫看看她可有喜脈?”
劉逸凡明白了,這兩位不速之客是沖著弟妹來的!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不速之客要是晚來一個月,弟妹定有喜訊傳出來。
眼下馮弟夫妻倆還沒同房,哪里來的喜脈?
馮銘軒將衣袖墊在小幾上,把禾娘的右手放在衣袖上枕上脈枕。
小桃掏出絲帕遮在二少奶奶的右腕上。
主僕三人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一看就是做過多次了!
張 胭看得心里直冒酸水,二叔對胡禾娘可謂是體貼入微啊!
胡禾娘哪里配二叔對她這麼好?
張 語的心里又氣又怕,二表哥的性格乖張,他的好都給了這個農婦!
大老爺看到小佷兒對馮胡氏的細心呵護,他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前,父親對他的妾室吳姨娘的樣子。
也曾是那般當做珍寶一樣疼惜……
因為父親納了吳姨娘,才慢慢冷落了母親。就連父親把對他的喜愛也分了一半給庶弟。大老爺長大後就打定主意,絕不過分偏寵妻子妾室。
今日他見到小佷兒為了馮胡氏沖冠一怒,替她涂抹藥膏如同呵護一個易碎的瓷娃娃,自毀聲譽不能人道……
一宗宗一件件都令他不喜!
大老爺下定了決心,馮胡氏如若沒有喜脈,堅決不能留!說句冒犯天顏的話,小佷兒要是坐上那高位,豈不是一個色令智昏的昏君?
客廳里的婦人,除了馮夫人,其他人都為禾娘得到馮銘軒的細心呵護而嫉妒得雙眼發紅。
世間的男子刻薄寡恩,見異思遷的多!憑什麼胡禾娘作為一個農家女子能嫁入豪門,得到夫君真心一意的愛護?
自己沒有覓到這樣的良人,胡禾娘也不能有!她是農戶出身更不配有!
剛才馮銘軒用竹簽挑起藥膏,輕輕的涂抹在禾娘燙傷的指腹上,邊涂邊輕輕吹氣,還要柔聲問她疼不疼?
那一刻,張 語多希望是她的手燙傷了,二表哥那般小心的為她涂抹藥膏!
劉逸凡邊診脈邊道︰“三少奶奶的母體康健,信期規律,沒有任何婦科炎疾。暫時沒有喜脈,但傳出喜訊為期不遠了!”
張 胭以為自己听錯了,難以置信的問道︰“劉大夫是說胡禾娘能懷孕?”
她的心里詫異極了,她不是下了斷子散麼?
紅珊瑚手串,她親眼看見胡禾娘戴在手腕上,一戴就是三年!
就是現在,胡禾娘的右腕上還戴著紅珊瑚手串!
斷子散早就傷了她的子孫根基!
不可能!胡禾娘根本不可能還能有孕!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張 胭驚疑不定的盯著禾娘瞧,不知道哪里出了紕漏。
劉逸凡微笑道︰“貴府三少奶奶的身子極好,自是可以有孕!
嫂夫人可是對在下的醫術有懷疑?您身懷六甲,確診的那夜,可還記得也是馮兄派人請我來看診的!”
馮銘睿沉下臉來道︰“冬月攙扶大少奶奶回後院去歇息,不像話!越來越沒規矩了!
劉大夫醫術精湛,也是你一個無知的婦人能置喙的?不知所謂!”
馮銘軒把禾娘扶坐在椅子上,對著馮銘睿道︰“兄長且慢!今日有一物,我當家人的面還給大嫂!”
張 胭的心抽緊了,有些慌亂的起身道︰“我還是回後院去吧!相公,我的肚子有些不舒服了!”
“大嫂可是心虛了?”馮銘軒冷哼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包裹,當著眾人的面緩緩打開……
張 胭直到此時方才明白過來,她的毒手串早就被小叔子發現了,而且為了穩住她,被小叔子掉了包!
馮銘睿盯著張 胭緊張的神色,狐疑地拿起二弟布包中的紅珊瑚手串,問道︰“二弟,這手串可有問題?”
馮銘軒輕哼一聲道︰“這是三年前大嫂送給禾兒的見面禮!禾兒受不起大嫂的美意,今日將紅珊瑚手串還給大嫂!兄長且把手串替大嫂戴上吧!
幾百兩銀子一串的紅珊瑚!女子戴在腕上,能增色不少呢!”
馮銘睿冷下臉拿著手串朝張 胭走去。
張 胭尖聲驚叫︰“相公!我不能戴那條手串!快扔掉!扔掉!”
“大嫂這是怕了?”馮銘軒笑道,那眼神,像極了兩把利刃刺向了張 胭。
“啊!相公!我肚子疼!肚子疼!”張 胭捧著肚子大叫起來。
“銘睿!”大夫人坐不住了,前年佷女和她提過浸泡過斷子散的紅珊瑚手串,沒想到,手串沒毒到小農婦,反倒被銘軒拿到了把柄!
大夫人不悅的道︰“不就是一條紅珊瑚手串嗎?胭兒不願意戴,你逼她做甚!她身懷六甲,銘睿當以子嗣為重!”
馮銘睿止住了腳步,他沖劉逸凡拱手道︰“還請劉大夫替內子看看脈!”
他將手串塞進懷里,上前一步攙扶住張 胭,警告道︰“馮張氏,今日你肚子里的孩子若有什麼閃失,我必定一封休書休妻!”
又提休妻!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休妻!
張 胭不敢裝肚子不適了,柔聲道︰“相公,現在妾身的肚子不疼了!”她又對張 語道,“三妹,你扶我去後院歇息!相公得陪著族長開祠堂!這不是我們後宅婦人該摻和的事!”
張 語心慌的站起身,趕緊攙扶著長姐進入花廳去了後院。
似乎,長姐在姐夫家並不能說了算!
又似乎,姑母並不能做主二表哥的親事,那她,來這雲城一趟做甚?
馮銘軒溫聲對禾娘道︰“娘子你且先回家中去,今日之事,是家族男子間的事!”
禾娘擔憂的看向馮銘軒,馮銘軒輕聲叮囑道︰“娘子听話,相信我,會沒事的!”
禾娘立即起身,對客廳里的長輩一一福身告退,緩緩出了廳屋。
順子將二少奶奶迅速送回城北的家中,遠離老宅這個是非之地,才感覺心安。
馮夫人起身,走到大兒子身邊,讓他拿出紅珊瑚手串。
她把手串放在手上細看,她看向小兒子,不解的問道︰“軒兒,這條紅珊瑚手串我有印象,是你大嫂送給禾丫頭陪禮的!這手串可有不妥?”
劉逸凡起身抱拳道︰“馮夫人!這條手串被人下過毒,是斷子散和麝香!
三年前,我來府中替少夫人把脈,發現了手串上的毒!”
劉逸凡對馮老爺抱拳道︰“馮老爺,小可告辭!”現在是馮弟家處理家事,他杵在這里不妥。
馮銘軒把劉逸凡送出了客廳,兩人只是對視一眼,他的眼里有擔憂,並沒有交談。
馮銘軒折返客廳里,就見馮夫人捂住胸口,幾個倒退,不是馮銘睿和馮銘軒同時伸手攙扶住她,她就要栽倒在地了。
“毒婦!毒婦!”馮夫人將手串扔向大夫人,恨聲道,“大嫂且看看你們張家的女子,個個蛇蠍心腸!下毒!好啊!報官!”
大夫人接住手串放進大老爺的手中,冷聲道︰“報官?官就在這里!堂堂五品同知在此受理此案,弟妹你且來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