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銘軒參加過童生試,他尋思著找個合適的時機提點小舅子幾句。
明年三月小舅子要是過了縣試,就要參加四月的府試,府試錄取了才能成為一名童生,方可進書院就讀。
等午膳時間到了,任重宣布下課,院子里已經是白茫茫一片,積雪覆蓋了厚厚的一層。
三郎收拾好書桌,四海也從以前胡老二住的房間里出來了。四海偷偷的看了一眼夫子,再對著三郎伸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三郎拉著表弟的手,兩人跟在夫子身後去了堂屋,才發現阿姐和姐夫回家了。
三郎大步上前,笑著喊了聲︰“阿姐、姐夫過年好!”他的聲音里難掩高興。
馮銘軒拍拍小舅子的肩膀道︰“逸塵過年好!”
禾娘拉著阿弟的手,上下打量著,發髻高挽,一身孔雀藍錦袍,腳穿鹿皮靴,阿弟又長高了,身上還帶著墨香,是一名小書生了。
三郎也是從頭到腳打量著阿姐,阿姐的發髻里只是插著一支金釵,戴著一對珍珠耳鐺。阿姐穿著酒紅色的立領襖裙,和身著錦袍的姐夫站在一起真是般配。
四海見了禾娘,高興的喊︰“表姐!表姐!”
禾娘答應了四海,拉著他的手,抻了抻他的衣服問詢︰“四海是來同夫子讀書的,還是來玩耍的?”
四海撓撓頭笑道︰“谷雨小表哥要我來同夫子學認字!表姐,我太笨了學不會!”
三郎拉著四海的手道︰“四海,你還沒同姐夫拜年!”
四海看著馮銘軒有些靦腆,小聲說︰“表姐夫過年好!”
“四海過年好!”馮銘軒拍拍四海的肩膀,這個小表弟比小舅子還小一歲,看著蠻機靈的,可惜的是又是啟蒙晚了!
“任叔,你現在要分三批授課,可吃得消?”馮銘軒微微擰眉看向任重。
“無妨,銘軒!”任重微笑道,“逸塵學得快,你夫子在四書五經上都做了批注,釋義都有。我稍稍講一遍,逸塵誦讀三四遍就能背誦下來。
村里的那六名學生,都是想學兩年後做點小營生,已經學了一年了,他們比城里的學子自覺性高,也不用我多話!
四海是逸塵昨天去他舅舅家拜年帶來的,逸塵的意思是讓他同村里的學生一樣,學會認字、寫字、會看契書就成!”
四海的心里有些發慌,夫子今天給他講了兩節《三字經》,一上午他都沒有背會呢!他太笨了…
禾娘拍拍表弟的背,溫言道︰“四海不要急,三郎也是去年開始啟蒙的,你每天哪怕學會一個字,一年就能學會三百多個字了!”
四海看著溫柔的表姐,他的心里不慌了,還涌起一股自信,一天一個字,他肯定能學會!
胡老二有些後悔,去年就該讓四海同三郎一起啟蒙的,昨天他帶兒子去大舅哥家拜年,還是兒子提出的讓四海來讀書。
午膳堂屋里開了兩桌,家僕們都圍坐在一起,听從二少奶奶的吩咐,都當成了城北桂花巷的家。
馮銘軒陪著岳父和任重喝著櫻桃酒,不同于良緣紅,櫻桃酒的甜味稍濃一些,入口微潤,帶著淡淡的果香。
任重道︰“銘軒不錯!這櫻桃酒比良緣紅稍甜,果香也稍淡,看來銘軒對果酒的釀法頗有心得!”
胡老二看著女婿越看越喜歡,拿公筷給女婿夾了不少菜,這孩子會做生意,對女兒好,有孝心又善良!
女婿真真是哪哪兒都好好哇!
午膳後,胡老二提著女婿帶來的禮物,馮銘軒挽著禾娘的胳膊跟在後面,一起去胡老大家給阿奶拜年。
鵝毛大雪還在下,路上的雪已經很厚一層了。夫妻倆穿的都是鹿皮靴,倒是不怕雨水濕了靴子。
禾娘披著披風,戴著兜帽,雪地上留下兩排夫妻並行的腳印,她不時抬頭看著相公微笑。
“相公,你不用跪著拜年的!”禾娘小聲叮囑道,“我們村的女婿上門拜年都不用磕頭的!”
馮銘軒嘴角上揚,戲謔道︰“我記下了,禾兒。入鄉隨俗,在村里,相公我是不是要叫你婆娘?”
禾娘“噗嗤”一聲笑了︰“村里人是這麼叫的,我也要叫相公當家的!”
“不,在我們家,禾兒才是當家的!”馮銘軒輕笑道,“禾兒還是叫我男人吧!相公我听趕集的婦人都是這麼叫她們的相公的!”
禾娘的臉紅了,是啊,在村里,嫂子們都是這麼稱呼堂哥的。雖然沒有相公好听,都是一個意思。
夫妻倆相視而笑,心里都是滿滿的幸福,成親一年了,他們的感情越來越好了。
胡老二進了大哥家的院子,不一會兒,秋分提著一掛鞭炮迎出門口,相互叫了人後,秋分點燃了鞭炮扔在了偏僻處。
本來在烤火的一家人都迎出了堂屋。
大伯娘走到禾娘身邊,想拉她的胳膊。看到禾娘身上的錦緞衣服,大伯娘笑著縮回了手,她的手很粗糙,還有不少小裂口子,佷女的衣服一摸就摸壞了。
一身紅棉衣的玲兒邁著小短腿,跑到門邊扶著木門開心的喊︰“禾姑姑,禾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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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娘趕緊應了,想上前抱起小丫頭,胡老大一把抱起孫女道︰“阿爺抱玲兒,玲兒的鞋子髒,可別把你禾姑姑的衣服弄髒了。”
玲兒乖巧的點點頭,笑嘻嘻的看著禾姑姑,又偷偷的看姑父。
胡老二拉著女婿坐在火盆邊烤火,村里人家來了家里,意思就到了。
禾娘進了阿奶的房間,房里燃著火盆,阿奶坐在火盆邊烤火。“阿奶,我回來看你了!”禾娘蹲在阿奶身邊,拉著她的手握住了,枯瘦如柴的手,是暖的。
阿奶用昏花的眼楮看著禾娘道︰“禾丫頭回來了!禾丫頭好看了!”她笑著反拉住孫女的手。
這個以前對她和阿弟不好的阿奶,現在也夸她好看了。阿奶的臉上干巴巴的,眉眼耷拉嘴巴干癟,阿奶快六十歲了,在鄉下是高齡老太太了。
禾娘對阿奶沒有恨意,鄉下的阿奶偏心的多。女娃兒養大了要嫁出去,很少有喜歡孫女的阿奶。
阿奶穿著新棉衣棉褲,都是禾娘親手做的,她在做衣服的時候,她總想起阿奶以前叫她“賠錢貨”。
禾娘想,她以後要是有女兒、有孫女,她不會那樣叫她們。
從阿奶的房中出來,禾娘沒見到大嫂,大伯娘低聲告訴她,大兒媳有身子了,三個多月,有些害喜。
說到害喜,大伯娘不高興了︰“剛吃進肚子里的白米飯,白米粥,你大嫂她都吐了,這幾個月她可糟踐了不少糧食!”
禾娘拉著大伯娘的手溫言道︰“大嫂吐了可難受了,大伯娘就別埋怨大嫂了。一會兒讓大哥去我家拿些酸豆角和酸蘿卜來給大嫂開開胃。過幾天天晴了,我讓鎮上的王大夫來給大嫂看看診!”
大伯娘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听大林兄弟說過了,禾丫頭替眉娘請了大夫上門看診呢!沒道理秋分同禾丫頭是親兄妹,她能不關照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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