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以為余令這次來是講道理的。
跟著余令進了牙堂,拜見了袁應泰之後錢謙益就覺得事情不對勁了。
余令的狀態先是冷笑,隨後直接動手!
余令動手不是打人,而是他要扒人褲子。
“他娘的,十二三的半大小子都敢舉著木棍上城殺敵,你們這群爺們看見建奴敗退連追擊的勇氣都沒,來來,我看看你們有卵子沒有?”
余令說動手絕對不含糊,立刻就上手。
李如柏的舊部,也就是李家旁支的李副總兵沒想到余令一上來就要扒自己褲子。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刻真怕了。
他根本就沒想到余令會如此下作。
“李副總兵你別害羞,這牙堂里都是男人,你有的我們都有,看看又不少塊肉,來,扭扭捏捏做什麼!”
李副總兵雙目噴火。
余令這麼對他傷害倒是不大,侮辱性卻極強。
今日在牙堂被人扒了褲子,出了這牙堂,他這個人就完了!
“余大人你過分了!”
“呦,知道丟人啊,你狗日的有膽子跟老子說我過分,來來,老子就好好跟你算一下,看看誰過分!”
余令眯著眼望著這些遼東鐵騎將領。
“草你祖宗的,老子帶來的兒郎這一次死了三百七十八人,戚家軍六百人,白桿軍四百人,你們戰死了幾個!”
“遼東是我們來鎮守的,建奴是我們來打的!”
“呸,你們打,打你娘啊,薩爾滸之戰你們全身而退,葉赫部北關之戰你們全身而退,沈陽守城你們還全身而退!”
余令猛的使勁,李副總兵的文武袖被撕開一條長長的口子。
“既然當了狗,就不要嫌別人說話難听!
我告訴你,李如柏完了,李如楨死定了,老子寫的密信已經派人送到京城了!”
話音落下,一塊布料被余令扯了下來。
“告訴你,老子在東廠當過千戶,等著老子回去折磨李如楨吧,老子有的是手段,當年你們怎麼搞戚家軍,老子就怎麼搞你們!”
袁應泰駭然地望著錢謙益,錢謙益搖了搖頭。
錢謙益沒告訴余令南軍、北軍這些事。
錢謙益沒說,可不代表張大斗沒說。
張大斗欣賞余令的性子,一起拼過命,兩人無話不談。
戚家軍和遼東鐵騎之間的恩怨早就有了。
當年張居正還在的時候,他重點支持的就是戚家軍,那時候的戚家軍要錢有錢,要官職有官職。
可隨著張居正倒台,戚家軍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萬歷三大征中的抗日援朝戰爭克扣戚家軍糧餉和軍功。
再到總兵王保與南兵有小忿,遂以激變聳惑軍門,三千戚家軍被騙到校場誘殺。
這些事張大斗都告訴了余令,委屈不能吞下去,張大斗要讓人知道。
而不是那冰冰冷的幾個字。
戚家軍沒有辜負大明,是大明辜負了戚家軍!
最可氣的,殺人的王保屁事沒有,替代董一元繼續鎮守遼東,最後死于任上,他死後還被朝廷贈左都督。
這些余令都知道。
余令還知道,南軍、北軍之爭其實就是朝堂上南北文人之爭的延續。
這一次遼東鐵騎不動,有一半原因就是希望看著戚家軍死。
這種紛爭演變成了不可彌合的仇怨。
李副總兵身上的衣服越來越破,漏出來的肉越來越多,他咬著牙怒吼道︰
“余大人,這是軍中議事牙堂!”
余令聞言大笑道︰
“是啊,我知道,我也是在議事啊,證明你們有沒有卵子這件事!
你若是沒有,我余令錯了,我道歉,原諒你們按兵不動,因為你沒卵子!”
“我一個狀元給你道歉可以算是絕無僅有吧?”
“可若是卵子……”
余令面目猙獰了起來︰
“若是有,那就是慫,有卵子不用,那留著何用,宮里雜事多,那都進宮去吧!”
余令的話太惡劣了,這群人受不了,憤怒的站起身。
望著突然有了勇氣的諸位將領,余令大笑道︰
“好,終于有點男人味了,大街很寬闊,咱們去比劃比劃,賭命賭不賭?”
見余令在逼著這群人出手,袁應泰覺得不能再鬧下去了。
袁應泰心里很明白,只要這群人上頭了,只要出了牙堂,這群人絕對會死。
余令殺這群人實在太簡單了。
戚家軍一定會找各種借口來幫場子。
殺了人余令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朝堂巴不得余令出事,然後給余令雪中送炭呢!
“余大人夠了,你沒來之前我也說了,既然他們違背了軍令,那就回去由兵部和刑部來處理,由朝廷來處理!”
余令朝著袁應泰拱拱手,扭頭殺人誅心道︰
“不要指望這一次有人撈你們,去了京城誰撈你們我干誰!
好好活著,我會去大牢里看你們的!”
余令走出牙堂,望著那一具具還分辨不出來是誰的尸體,人也變得傷感起來。
一想到按兵不動的這群人,余令不知道將來遼東是個什麼樣子!
指望著這群人守遼東,痴人說夢!
建奴都潰散了,可以一鼓作氣打廢他了,這群人卻不上。
在他們的眼里,看著昔日的對手倒霉比勝敗都重要,比生死存亡都重要。
這群人可以眼睜睜的,心安理得的看著隊友死!
等建奴組織人手再次殺來,下次誰來守城呢?
軍事從來都是政治的延續。
遼東這個爛攤子就是朝堂那幫人的角力,那幫人時時刻刻都沒忘往自己口袋里裝好的。
沒救了,真的沒救了……
余令突然想家了,不是京城的那個家,是長安的那個家。
余令突然覺得自己對即將到來的高官俸祿沒有一點的期待。
自打從牙堂出來,後面幾日所有的會議余令都沒參加。
軍功問題余令也說了,為三支客軍共有,不屬于某一個人。
錢謙益听到這話,默默的嘆了口氣,燒掉了寫好的密信。
接下來的日子余令在開自己的小會。
一群人坐在一起討論這次哪里做的好,哪里做的不好,該怎麼改進!
戰死的兄弟該怎麼補助也在眾人的商議中確定了下來。
余令打算把戰獲全部賣掉,用這筆錢做生意。
軍中的這些兄弟就是股東,活著的可以繼續出力,戰死的就該安心,家人就該享受這一切。
所得利潤,每年分紅。
做什麼大家還在商量,這個得回到長安之後才定下來。
無非是地產,地皮,商鋪,以及和草原西域的交易。
這一次回到京城余令打算要一個巡按的官職。
有了這個官職,余令想試一下能不能把河套養馬地拿回來,土默特該從這里離開了。
.......
“老祖宗,孩兒無禮,您該從這里離開了!”
王安望著身前恭敬的魏忠賢笑了,他想到了這一日,但沒想想到會這麼快!
王安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離開。
陛下在前幾日娶了張皇後,這個時候群臣認為客氏留在宮中不好,可以回到讓自己的家。
因為是私事,讓一個奶娘而已,群臣的建議就由王安傳話來給陛下听。
王安說了,他就被客氏記恨上了。
第二件事就是前不久王安打了魏朝,因為魏朝和魏忠賢兩人竟然為了在客氏面前爭寵打了起來。
皇帝知道了,親自解決這個事情,客氏也選擇了魏忠賢,可誰料想魏朝不願意鬧了起來。
王安覺得先前的下屬魏朝不知大體,就給了一巴掌。
也正是這一巴掌讓客氏記恨王安,她雖然選擇了魏忠賢,但也還喜歡魏朝,兩個都是他的男人!
如今報復來了,沒想到這麼快,王安覺得,這件事或許有陛下的意思,自己失寵了。
王安笑了笑︰“我會死麼?”
“孩兒不敢!”
王安懂了,宮中的規矩他怎麼不懂,魏忠賢不敢,不代表其他人不做。
魏忠賢把話帶到了,識趣的離開,回到客氏住的地方。
如今的客氏厲害,奉聖夫人,人家住在乾清宮西二所。
肥肥的客氏見魏忠賢來了,走到他身邊低聲道︰
“不要不忍心,他王安和東林人走的近,你不殺他,他日就能殺你,要我覺得,王承恩也得殺!”
魏忠賢抬起頭道︰“不可,他是我兄弟!”
客氏忽然笑了,淡淡道︰
“王安還是魏朝的干爹呢,這年頭,你是信干爹還是信兄弟呢?”
“王承恩宮外有人!”
客氏又笑了,走到魏忠賢跟前輕聲道︰“我在宮外也有人,你如今在宮外也有人,你還用的著怕他?”
魏忠賢心動了,可他還算是本能的搖搖頭,他覺得危險。
就在客氏準備再度規勸,徹徹底底的把親近王安的所有人都弄死時,悠揚的鐘鼓聲突然響起。
這次不是報喪,是報喜!
“我朝大勝,我朝大勝啊,沈陽一戰我軍殺敵兩萬,兩萬啊......”
望著慌忙跑開的魏忠賢,客氏喃喃道︰
“既然你不敢,那我來!”
才從青樓出來的老張剛好踫到大吼報喜的曹毅均,身子猛的一哆嗦,追著報喜的曹毅均就開始跑。
“老曹,老曹,是我,給你送滿頭的那個,我家令哥如何啊!”
曹毅均可能會忘記余家的其他人,但他忘不了門房老張。
老張的臉看一眼,能記一輩子。
“首功,斬了建奴的那個什麼狗太子!”
老張瘋了,如同喝醉了般往家里跑,平坦的路他不知道怎麼就摔了好幾次。
“夫人,夫人,遼東我們打贏了,令哥殺了敵人的太子,首功,首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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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國慶、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