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悶被刺殺了!”
“幾個人?”
“就一個人,就在對面巷子的那個院子,對著咱們家大門的那堵牆掏了一個洞,我覺得他們要殺你!”
余令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從六月到如今的八月,東廠大牢和錦衣衛大牢里“人頭攢動”。
抓了這麼多人,自然也讓很多人不滿了,記恨了,要還手了,要通過血來讓自己退步了。
“這是警告?”
“我建議你先別操心這個事情,你才考完第一場考試,明日就是第二場,集中力量做好一件事,家里有我!”
余令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就在剛剛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余令腦子險些亂了,準備後面的考試不考了,用盡全力的跟這些人好好地玩一玩。
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貓沒必要害怕躲在下水道的老鼠。
“那弓弩?”
“弓弩我看了,是出自城衛軍的弓弩,不過已經查不到源頭了,嘉靖年前的物件,無法確定經誰的手!”
余令聞言默不作聲。
一個人,死無對證;嘉靖年的弓弩無法溯源!
看來當初的猜測是沒錯的,這里面的水深得無法想象。
這一點余令從未覺得自己滿腦子都是陰謀論。
自己去過歸化城,邊軍養馬,販馬,殺馬。
沒馬只會問朝廷要錢繼續買馬,不停問邊地地方要錢。
稍有不滿就會囂張的大喊:
“自己是守邊之人,沒有馬,沒有錢怎麼守韃子,你們地方不給我們錢,等韃子打進來等死吧……”
這群人的口號震天響。
他們特別喜歡韃子過來搶,只要韃子一來,原本說不清的各種問題都能說的清楚了。
都是韃子弄的。
韃子走了,繼續要錢,要更多的錢。
百姓的死活,將士的死活,國土的丟失和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打仗總輸成了一種獨特的利益鏈條。
要錢,要更多的錢。
東廠密報里寫的很清楚,兵部官員與邊鎮將領合謀各種虛報。
工部則借邊軍械采購之機中飽私囊。
不是說大明的火器不強。
原本造價為十兩銀子的雙眼火銃,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五十兩。
價格不斷上漲就不說了,質量卻是越來越差。
嘉靖年間的曾銑都敢說︰
“臣請以銳卒六萬,益以山東槍手兩干,每當春夏交,攜五十日餉,水路交近,直搗其巢,拿回河套!”
如今河套的事情已經沒有說了,這樣的人也沒了。
默認這地是別人的。
先前的時候余令覺得邊關的亂是勢力亂。
等自己如今身處其中余令才發現,是大明有人想他亂。
因為戰爭財太賺錢了。
當從百姓那里拿來的稅收錢,商賈那里收來的商稅錢被用作了戰爭提款機時。
大明就是再富饒也扛不住。
因為這些錢應該是用于大明民生的啊!
說句不要臉的話,就算是拿來造宮殿,最起碼也有一部分人因為能干活可以吃頓飽飯,拿點工錢。
可是……
現在余令對女真出手,整個東廠加錦衣衛都刨不到根。
這找的還是異族人,在撫順屠殺大明百姓的建奴。
這都找不到,可見這勢力多深。
余令不想說話了,先前幼稚的少年氣被消磨。
自己找建奴,殺探子,到頭來卻有人對自己的家人出手。
“這狗日的世道!”
方正化望著余令,他從未從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這麼大的殺氣。
直到現在他還是想和余令打一架。
他覺得余令很厲害。
當初勸架拉不住余令讓他記憶猶新,自己怎麼可能拉不住余令呢?
自己可是五歲習武啊,五歲就開始了!
拉不住一個讀書人?
“生孩子哪有娘不遭罪的,生孩子哪有娘不遭罪的……”
王承恩聞言駭然道︰“你要做什麼?”
余令抬起頭望著窗外,喃喃道︰
“我要殺人,我要殺很多很多的人,我要告訴這京城的所有人,動我家人者…死!”
余令轉過腦袋,殺氣緩緩收斂!
“我要告訴他們,什麼狗屁的禮義廉恥都不好用,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陰謀詭計是真的可笑!”
“東廠……”
余令笑了笑,唏噓道︰
“大哥,皇宮都漏風,東廠和錦衣衛的血性早在土木堡就被人打斷了脊梁,東廠全是洞,小事可行,大事不行!”
王承恩深吸一口氣︰“真要如此麼?”
“大哥,不是我真要如此,而是你我都是從泥坑里爬起來的爛命!
我們最貴的就是命,他們既然想看我搏命,那我就拼給他們看!”
王承恩明白了,也懂了,痛苦的閉上眼︰
“你要當餌?”
“是!”
王承恩睜開眼,望著燭火淡淡道︰
“殺,殺,殺.....”
余令沒說話,走到書房內繼續看書,第二日安靜的去考場,一切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平靜的讓人害怕。
宋應星望著對面的余令有些不解。
第一場考完了余令睡覺,這第二場他交卷了卻不睡了,站在那里靜靜的打拳。
打熱了竟然還脫衣服。
邊沿的號子里,孫傳庭愣愣的望著余令。
望著余令後背那一道道的疤痕孫傳庭久久都沒回過神來。
他身上的這些疤是怎麼來的,刀傷?箭傷?
除去第一場的三天,剩下的兩場一共六天的時間。
余令依舊是第一個交卷,然後站在那里打熬身體。
在這六天的時間里,余令成了考場的名人。
這真是一個怪胎!
劉敏寬望著余令,忽然掩面道︰
“小余令,心氣不能散啊,心氣不能散啊.....”
考試結束之後余令沒有和任何人交際,全家搬到了城外的莊園里。
也就是兵部尚書送的那個宅子。
宅子又大又寬敞!
“余令不服啊,從城里搬到了城外,有意思的大明人!
傳我命令,計劃變動,讓草原的韃子上,他們那個什麼王不是要買余令的人頭麼,把消息告訴他們!”
“是!”
八月十八是皇榜張榜的日子。
這一日,只要不忙的都會拖家帶口去看皇榜,讓自家的孩子沾沾文氣。
好看的小娘子也精心打扮準備去看熱鬧。
在宋朝的時候,科舉考試發榜時,權貴或富戶家庭會佔據好位置,爭相挑選新科進士為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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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婿”本質其實不是為了“婿”,是為了利。
其實會考之後也不會捉婿,會考放榜只是為了物色。
這個時候的進士那都是香餑餑,先旁敲側擊地打听情況。
真正的捉婿是在殿試放榜後。
宋朝的時候最夸張,夸張到直接綁人塞進轎子抬走。
好多女兒也不是真的女兒,有干女兒,也有“瘦馬”。
等到了大明,洪武爺很不喜歡這個習俗,殺了一批人,這種風氣才好了一些。
不過也只能止住一時,明面上沒有了,全躲到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弄。
可也有真的。
有的人利用異地信息不通、戶部轉文慢這個機會,早就把有潛力考生的信息搞到了手。
出手就是直搗黃龍!
昔日宋朝搶婿的風采看不到了,但那股看榜單的熱乎勁可依舊在。
太子也來了。
自從當了太子之後,每隔三年的會試張榜他都會來,他會站在高處看著,記著每個人的臉,每個人的名字。
唯一可惜的是,當初詩會看中的那批人……
泯然眾人矣!
雖如此,他還是來,他真的想做點什麼。
可事到如今卻什麼都做不到,今年又來了,依舊只能靜靜地看著。
沒人喜歡被人說的一無是處,太子也不想。
馬車里,余令很是不解的看著甦懷瑾︰
“我都說了,今日你應該在家听曲,沒事跟著我湊什麼熱鬧啊!”
“馬車里為什麼加鐵板!”
“我怕我被人榜下捉琑@ br />
甦懷瑾指著余令道︰“長刀,重盔甲,榜下捉琑@ br />
老天爺,你余令不會真的以為別人會來搶你吧!”
“小肥,如意,肖五,神啊,你到底要什麼啊?”
“趕緊走吧!”
“走不了了!”
隨著駕車的方正化的一聲大吼,密集的篤篤篤聲接連不斷。
甦懷瑾不解道︰“老天爺,這麼大的雨?”
見甦懷瑾準備打開窗戶,余令怒吼道︰
“趴下!”
望著面目猙獰的余令,甦懷瑾大驚道︰
“刺殺?”
一輪箭雨停下,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余令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合上面罩,跳下馬車,長刀從車駕下抽出。
“來了,來了,你們是怎麼敢的啊!”
為首之人見余令主動走下馬車,大吼道︰
“兄弟們,萬貫金銀就在眼前,殺了他,子子孫孫無憂矣,殺!”
“來吧!”
余令沖了出去,長刀如匹練揮砍了過去,長刀鋒利,半個腦袋落在了地上。
如意,小肥跳下馬車,三人成陣,在這巷子里沖著數倍于自己的敵人殺了過去。
三人配合了無數回,這一次出手就是全力,沖過來的人多,倒下的人越多。
伸手抓住一人,余令朝著這人的臉就是一拳,怒聲道︰
“好玩麼,滿意麼?”
太子站在高處望著熙熙攘攘的人潮,禮部的人還沒來,就在再閉眼休憩一會的時候,突然有哭聲傳來。
定眼一看,一個觀景的酒樓竟然開始冒煙。
“韃子,韃子殺到京城了,跑啊,跑啊......”
慌亂開始,在亂糟糟的人群里,一隊隊扎著麻花辮子的漢子朝著不遠處的巷子沖去。
方正化站起身,右側的高牆上高起潛滑了下來。
肖五鑽出馬車,整套的鳳翅甲讓他狀如魔神,推開如意遞來的長矛,肖五從邊上拔出了酒旗長桿。
王承恩望著又一隊人涌了進來,伸手攔著余令笑道︰
“小余令,休息會兒,看大哥我的,殺!!”
肖五上了,酒旗如長矛往前,狠狠洞穿一人,單臂挑起還沒死透的賊人!
高起潛愣住了,這他娘的是人?
“都得死,啊~~~~給我死~~~”